岭南札记

    沿溪山

    溪河沿着山谷流淌，滋润一垄垄的茶田。

    抬头远望，群山围绕，峰顶皆有云雾遮拢；云开时，天空放射出红润或微蓝的光。

    静坐石阶，耳边泉水叮咚。

    常有彩鸟掠过，鸣叫嘹亮，再多望一眼，只见树林枝杈处微微晃动。

    兴味盎然，一手蒲公英，嘴轻动，绒绒儿都随山风飘漾。

    树影透来的光线明亮柔和，曛曛欲醉。

    （心灵无言的欢喜，在最初的生长地。梦开始后没有远去，等待圆梦的人吧。）

    梅雨时节

    天色刚明，而雨，一直细细下着。

    青青的稻田上延伸视野，远处是耕牛，农舍，再远处是九峰河，灯塔，堤坝和奔流在白雾中窃窃私语。

    撑伞在路上行走，空气新鲜，夹杂牛粪，菊香等各种气味。

    边沿路径时常见得落地的酸枣，黄澄澄，饱满的似玉珠。

    在一池塘旁驻了脚步，见几根垂伸的钓鱼杆，环顾四周，却杳无人影。

    池面荷叶水珠纷纷滚动，聚成一团尤其滑溜可爱。

    蛙突振鸣了几下，又隐而不发。或许灵声都留存给了今晚的情歌和唱吧？

    龙山温泉

    距县城有二十余里路。

    车上望触仍是一山山青蔼，若能在乡间行路，则如容入了山色一般。

    下了车，举目仰望，天空辽阔清蓝；眺望远处，田地，房屋都错落有致地镶嵌在山川中。

    石阶弯弯曲曲，清风习习。半山坡处有一水潭，养鲤鱼数十条，红影晃动，水雾气也可见到。

    再穿过曲廊合院后，就到了。还未更衣，手就浸泡着了泉水，水微温，眼亦微合。

    稻香之后

    这里的云霞万千变幻，尤其在秋收之后更引人夺目。

    当一垄垄的金黄稻谷都被整齐收割，田里只余下一堆或几堆的稻草。有时亦有鸟儿落下，寻食漏网稻谷。

    在近河的草堆上仰躺，阳光和煦融融。

    天上云朵棉花似的，一小絮，一大絮不均匀地到处散布，形状似小兔，小狗，又有的威武像大象，武士。

    不知觉摊开了手，满足地睡了去。突然又被耳畔树叶沙沙的响声惊醒。

    看那云朵全都聚拢到了北方，好大一团，旁有些云屑，而南方天空湛蓝无比，这一比较，就如大陆与大海互相对峙。

    麒麟山庄

    刚步入山庄时，狗吠剧烈，惜其困于低墙内。吾一笑置之。

    湖水清浅，几舸木舟泊在岸边干泥处，水位应是入冬时降下的。

    一人正趁晴朗天气晾晒大渔网，我吃惊不小：待得春夏水涨满时，料能捞上不少活蹦乱跳的鱼虾呢。

    继续前行着，瞥见右侧林荫空地有几套石桌椅，未转行过去。

    一群鸭子在我路过时，嘎嘎地喧嚷了一会，又复戏水追食。

    坐在离它们稍远的草地上，摊脚细看那水面的变幻。

    水纹层层叠叠，水流轻缓涌动，靠近对岸的一大滩则水光曄曄，闪烁不断。

    夜语微吟

    夜阑风静，虫蝉蛰伏于浩广的天籁里。

    点亮了路灯的大道，光晕一层层地扩散；行人与车辆稀少，几株大树肃穆旁立。

    树荫小径荧火闪烁，花开后的余香飘漾；偶遇到伫立丛影的几间房屋，通红的灯光洒在门屋前后，亦延伸到了脚下；绕路过去时，听得了沓沓的洗水声。

    一处枝杈横在了身前，伸手扶开，几片树叶轻轻滑落。

    武水长东

    水势滔滔，水色亦浑浊不辨。

    河岸的杨柳在水里摇荡，素日萋萋的河洲早被吞没。

    堤坝高筑了，仍不能阻挡这奔流急泄，许是上游的山洪又爆发了。

    浪一波波地往前奔泳涌，分向两岸的则拍打大理石雕饰的栏杆，直至挤进街道或退回洪流。

    被汪汪淹浸的路巷，人，车急急纷纷趟水而过，唯几个正在玩耍的孩童满脸喜色。

    午时刚到，阳光灼灼逼射，黑鹰掠过天空。

    二进麒麟

    山庄的牌坊已有些破旧，“麒”字少了“鹿”边，旁侧的菜田虽经露霜仍菜油油一片。

    太阳正漠漠西沉，水中的光影范围在不断缩小，晃动的更快了。

    倦意延伸，脱了鞋赤足坐在高坡处，下端及拱桥上都有人挥竿垂钓，时而浮上一跳甚肥冬鱼。

    四边的山岗都很矮小，丛生灌木和野茶，越于它们之上的是巍峨大山，顶峰似是云雾又似堆雪，或者两着兼有吧。

    足下许多草枝枯黄伏倒，夹杂几条绿绒，伸手抚触时，一群芦花鸡咯咯而来。

    龙山水库

    堤坝，公路，小径环绕，水库如被数手深情相拥。

    青色未从草木间全部抹去，低低伏伏里似听得有人在远处呼唤。

    水位刚到拦坝的腰处，看去是一汪浅潭，不经意就可以趟过，实则深潜数十米，藏着巨老鱼族。

    走上临闸山坡，小瀑布已经干涸不溅流，唯余路痕。

    摘了相机，摄记山云宽阔与水面静澜。

    金鸡岭

    金鸡独立，鸡首面湘，鸡尾朝粤。

    离身前遥距数十米，早围以栏杆不给攀爬，微微憾叹。

    所站山口如刀辟削，奇拔险峻，大风此时呼啸穿过。

    望向江面，两三轮船缓缓行使，一条铁龙恰好过了铁路桥，呜呜喷烟奔往北方。

    凉亭甚多，无论腰坡，峰顶，游玩倦了就可以停脚歇气。

    风云壮观不再细述，最记得是同行众人，扶持爬上浮雕，呵呵笑延半山。

    西石岩寺

    小路的拐弯处，眼前天地豁然开朗了起来。

    在榕树周围绕了几圈，暗暗度量它的围径。

    踱进了寺庙，宽长仅数尺的庭院，数个僧人在走动或相坐絮语而卧在龛盒的菩萨眯眼安详，也不知道睡过多少时代，颔笑扶首的姿势却从未改变。

    手依栏杆，放生池里水色浑浊，有乌龟在缓缓爬游，突然产生把绢纸掷进池塘的念头，红光与白云，挣扎了几番，还是平复了下来。

    长明灯在岩洞深处亮着，依稀照见莲花图壁。

    太阳岩

    赶到渡口时，已经接近傍晚，暮阳正往天地之界缓缓沉落。

    坐在船头看水急浪分，还听到上滩宏宏的水声。

    待升起了焰火，人群停止了攢动，围坐成了一圈，透到远处的火光折映许多长长的黑影。

    歌舞起了，我头额烫得滚热，于是踏足在柔软的细沙上，纷乱的足迹四下可见。

    对面石壁硕大无声，停泊不动的渔船点上了煤油灯，开始了晚餐。

    白露如霜

    早晨，大霜降下，四方素白茫茫。

    阳光很微弱，虚白得让人看不清轮廓，融入了天空一般。

    裹紧了大衣抵御寒风，沿途草木白颜相对。

    跑在稻田上，咯吱有声。

    垄旁溪河静静流动，清清水草在水下绕动。

    望向西南方，一团霜雾里几间村舍，时隐时现。

    桂头

    连接三县的中间地段，一路平畴开阔。

    几个池塘紧隈马路，长宽不一，形状各异，有三角形的，菱形的，半月形的，皆敞开绿水清光。

    上了一高坡，蒿草丛生，高一米有余。

    好不容易才探身出去。已是满身草絮。

    下方水道弯绕极大，如蛇龙酣卧，拱环石壁与沙滩。

    梨市

    墟集沿公路建设，出入口相距约一公里。

    恰好逢上墟日，又是年前，人潮漫漫，如川上水涌。

    街心有一亭台，画檐流角，石椅石桌，格外清宁，与外界的喧嚷格格不入。

    呼吸顺畅处，是遥在人群外。

    左首铁轨线上，一列红白相间的客车正从树影中穿驰而去。

    右侧临河，有丛芭蕉叶半青黄，徬岸处，挖沙船，渔场静默不动，只一扁轻舟划掠于开阔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