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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小说:权力意志   作者:尼采   更新时间:2012-10-7 21:38:30   阅读次数:

  〈607〉

  科学,具有其两面性:

  从个体角度看问题;

  从综合文化(所谓“水平”)角度看问题;——按照这个,或那个侧面看问题,就会得出截然相反的估价。

  〈867〉

  对总权利增长的认识:要充分估计到这种增长一定程度上也包含个人的、等级的、时代的、民族国别的失败在内。

  文化重心推移。任何大幅度的增长都是有代价的;费用谁负担!现在这笔费用不知该有多么庞大了。

  〈922〉

  应该用何种手段来对待野蛮种族手段的“残暴”,绝不是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其实,一旦人们被欧洲式的种种娇惯弄到不得不在刚果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去统治野蛮人时,问题就会迎刃而解的。

  〈110〉

  总的认识:我们的现代世界具有双重性格——正是这种特征也许会真的预示毁灭和强力。强力就是赢得成熟性的标志,可能由于传统(落后)情感的贬值而被误认为软弱。简言之,情感,作为价值感的情感,并不处于时代的高峰。

  广而言之:价值感始终是落后的,它表示远古时代的保存和增长条件。因为,它一直抗衡新的生存条件,因为由此产生不了价值感。这样一来,价值感必然会误解这种条件,这种情感压制新事物,它会引起对新事物的怀疑……

  〈823〉

  同艺术一道为反对道德化而战。——这种艺术乃是超脱狭隘和片面的道德自由;或者是对道德的嘲讽。遁入自然,那里是自然美和恐怖二者双栖之所。伟人的方案。

  ——脆弱的、不中用的、奢侈的灵魂们,只要吹一口气就足以使它们垂头丧气,“美丽的灵魂们”。

  ——要唤起逝去的理想的无情和野性的一面,它们现在的样子像是个绚丽多彩的怪物。

  ——从心理上认识到,一切道德化了的艺术家都在不知不觉中化为蠕虫,忸怩作态,这是莫大的享受。

  ——艺术的虚伪性——要把其非道德性拉出来示众。——把“理想化了的各种基本权力”(感性、醉意、过盈的兽性)拉出来示众。

  〈112〉

  总的认识。——其实,任何伟大的增长,同时也会带来巨大的破坏和残暴。因为,痛苦、毁灭的象征属于阔步前进的时代;人类一切可怕和强大的运动同时也会引起虚无主义的运动。有时,这也是深刻的、最基本的增长标志,是向新的生存条件过渡的先兆,它是悲观主义的极端形式,真正的虚无主义将会问世。这一点我已看出来了。

  〈1019〉

  论强力悲观主义。——粗俗人的内在灵魂的家当中,对恶的恐惧占绝对优势。什么是恶?三条:偶然、不确、突然。粗俗人怎样战胜恶呢?——他可以把恶设想为理性、权力、人格。他由此会有可能同以上诸物缔结契约,并且事先对它们施加影响——占据统治地位。

  ——坚持恶和害的单纯表面性,这乃是另外一种说明方式。人们分析偶然、不确、突然三者的结果,认为它们是善的和有意义的。

  ——第三种方式:人们首先把不祥的东西解释为“值得的”;人为恶辩解,认为恶是惩罚。

  ——总之:人们屈从于恶——:全部道德的、宗教的解释只不过是对恶的屈从形式。——声称恶中有善的信仰,也就等于放弃同恶的斗争。

  于是,文化的全部历史就是放弃对偶然、不确、突然的恐惧心理。什么叫文化,就是学习算术,学习因果思维,学习掌握特权,学习信仰必然性。随着文化的增长,人渐渐减少了对祸患(人们称之为宗教、道德)的粗俗形式的屈从;去掉了“为祸患的辩护”。现在,人在发动对“祸患”的战争——他要排除祸患。不错,祸患在某些场合可能是信仰安全感、公式和算术的一种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信仰作为厌倦情绪进入意识——对偶然、不确、突然的兴趣突变为渴望。

  让我们在最高文化的这种象征中再停留片刻吧!——我称其为强力悲观主义。人现在不再为祸患辩护了,人断然拒绝辩护。人要完全彻底享受祸患,认为无意义的祸患乃是最有意思的东西。假如说人以前离不开上帝,那么现在,在一个没有上帝的乱世,一个偶然性世界上,恐怖、朦胧、诱惑都属于本质的东西。

  在这样的状态下,善恰恰需要“辩护”;即善必然以恶和危险为基础,或者说,它自身内部必然含有巨大的愚蠢。那时,它还令人满意。现在,兽性不再激起残暴感了;才气横溢和幸运的傲慢有益于人中间的兽类,傲慢自负在这样的时代乃是无往而不胜的精神性的形式。人现在强大到足以对信仰上帝感到羞愧——现在,人可以重新扮演魔鬼律师的角色了。假如人实际赞成维护道德,那么人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如下的缘故:即这些原因叫人们把道德视为敏感、狡诈、唯利是图的形式和唯权是争的形式。

  连这种强力悲观主义也以辩神论即对世界的绝对肯定而告终了——但这是为了以前人们之所以否定世界的那些原因的缘故——:因为人们就是以这种方式构想了这个世界的,它就是实际达到的最高理想。

  〈485〉

  实体概念是主体概念的结果,反之则不可!假如我们放弃灵魂即主体,那就完全失去了“实体”的前提条件。人们会达到存在物的程度,人们也就失去了这个存在物。

  对现实性的批判:现实性的多或少,也就是我们信仰的存在等级的根据是什么?——

  我们对生命感和力感的程度(经验事物的逻辑和关系)给予了我们“存在”、“现实性”、非表面性的标准。

  主体:我们认为最高现实感的一切不同要素存在某种统一性,主体就是用以称谓这一信仰的术语。因为,我们认为这种信仰乃是一种原因的结果。——我们十分相信我们的信仰,以致我们为了它而虚构了“真理”、“现实性”、“实体性”等。——“主体”就是虚构,看去好像我们具有的若干相同状态都是一种原因的结果。但是,我们首先创造了这些状态的“一致性”;对这些状态加以同化,这是事实,但不是一致性(——倒不如否定这种一致性——)。

  〈71〉

  以营养和消化为例的“现代性”。——

  敏感性,无法形容的敏感(——由于道德的过份铺张:造成同情泛滥——);充斥着矛盾现象,前所未见。——膳食、文学、报纸、形式、审美乃至风景的宇宙政治学也不例外,涌入的速度异常迅速;印象自行消失;人们本能地拒绝吸收某些东西,拒绝严肃地对待某些东西,拒绝“消化”某些东西;——结果削弱了消化能力。对印象过度聚集的适应出现了。因为,人们忘记了扮演的角色;他仅仅对外部刺激有反应。他把自己的力量部分用在占有上,部分用在防御上,部分放在“反驳”上。自发性大大削弱——历史学家、批评家、分析家、解释家、观察家、搜集者、读者,——大家都是反映的天才——大家都是科学!

  把他们的天性对“镜”加以人为的调整,这很有意思,但兴趣似乎仅仅是表面的。因为,这是原则的冷漠、平衡,是紧贴在表皮下面的固定低温,表皮上则有温暖、运动、“风暴”、浪花的嬉戏。

  外表的灵活性同某种深度的滞碍和困倦相对立。

  〈866〉

  要证明的必然性是,相反的运动属于对人和人类的日益经济的消耗,属于一种兴趣和成效两者日益固定的、互相鲸吞的“机械运动”。我认为,相反的运动乃是对奢侈的、过剩的人类的遴选。因为,在他们中间要出现一种强者、高等种类的人,这种人的产生条件和保持条件不同于普通老百姓。众所周知,我对这种人的概念和比喻就是“超人”一词。

  在前述第一条路上——今天,我们对它可以一览无遗了——会产生适应、平泛、更高等的中国气——本能的自谦,而对人类渺小化则抱知足常乐的态度——这乃是人的停滞水准。假如我们首先具备地球必然面临的经济总体管理条件,那么作为机械运动的人类才有可能通过这种管理发现自身的最高意义。——也就是作为由日益变小和变精微的无数适应性齿轮,组成了一个庞大的钟表装置;这是使一切居统治地位和发号施令者日益成为多余的过程;是这种巨大的力的总体——其个别因素就是力和价值的最小值。

  同使人渺小化和使人适应一种专门化的功利性相反,要有相反的运动——即制造综合性的、概略性的、有辩护力的人。对这种人来说,使人类变为机器乃是生存的前提,是他赖以发现自身高等形式的基础。

  他需要芸芸众生即“平庸者”的敌意,同后者相比,他需要距离感,他要居于其上、以其为生。贵族政体说,这种高等形式就是未来的形式。——用道德的话来说,上述总体机械运动,也就是一切齿轮的通力合作乃是对人的最大限度的剥削:然而,运动是以剥削为基础的,正因为如此,这种剥削才具有意义。别的场合,剥削其实不过是人的类型价值的总消减,——

  规模最大的退步现象

  ——你们看见了,我与之斗争的乃是经济学的乐观主义;似乎,随着每个人自我牺牲的增长,每个人的总福利也一定增长。但在我看来,似乎情况刚好相反。因为,个人的总牺牲汇集成为总的损失。人将会变得更少——以致不会再知道这个伟大过程到底服务于什么。目的又是什么?新的目的是什么?——人类恰恰需要这一点。

  〈731〉

  连续统一体:“婚姻、财产、语言、传统、出身、家庭、民族、国家”,这就是高低秩序的连续统一体。它的经济学就在于连续劳动这一优点表现过剩,在于缺点的倍增。因为,连续统一体部件更替和可延性支出较大。(也就是说,有效部件由于多次停顿而需要更新,这需要消耗更多的费用,同时,保存的费用也很可观。)优点在于,避免了中断,节省了由于中断造成的开支。万事开头难,更费钱。

  “生命的优点愈大,保存和创造所需费用也就愈大(饮食和生殖);因而,从已取得的高度折向毁灭的危险、或然性也愈大。”

  〈653〉

  应该嘲笑生物学家虚假的“利他主义”,因为,变形虫的繁衍表现为甩掉包袱,这是个大优点。排泄废物。

  〈888〉

  我尝试用经济学的为道德辩护。——任务就是把人变得尽可能具有利用价值,尽可能像机器般的准确无误。为此,人必须装备机器道德(——人应学会这样看待问题,即,他像机器般地处于劳作状态,也就是价值最高的状态。为此,人应该尽可能地使他人扫兴,把他人说得尽可能阴险、臭名昭著)。

  这里,令人讨厌的首要障碍就是无聊和单调,这是一切机器运动的必然结果。要学会忍受这种情况——而且不单纯是忍受——,要善于看到某种高等的魅力在围绕着无聊奔跑,这件事乃是迄今为止一切高等学府的教学任务。学习一种与我们毫不相干的技能;同时,要把这种“客观的”活动看成自己的“义务”;要学会区分欲望和义务之间的关系——这是高等学府不可估量的任务和成绩。因此,迄今为止,语言学家都是“自在”的教育家,他的活动本身就提供了不断走向宏大壮观活动的单调和无聊;在他的旗帜下,门生们学习“死记硬背”:这乃是为将来机械地、出色地完成任务创造前提(充当国家官吏、丈夫、文牍奴隶、报纸读者和士兵)。这种生存也许比其他一切生存更需要哲学的辩护和美化:因为,惬意感应该完全根据正确无误的诉讼程序降格为低贱等级的情感;“本来的义务”,就一切不惬意的事物来说,也许就是敬畏的激情——要命令式地要求一切位于功利性、娱人耳目性、目的性彼岸的东西……自己要去企求这种机器般的生存形式,这被认为是最高的、令人仰慕的生存形式(——类型:康德乃是“你应如何如何”这种公式概念的狂热鼓吹者)。

  〈889〉

  用经济学估价迄今为止的理想——即选择特定的欲望和状态,以牺牲别的欲望为代价来选择和培育。立法者(或社会本能)选择出一定数量的状态和欲望,通过它们的活动来保障调解功能(即功能机器说,也就是每个欲望和状态有规律的需求的结果)。

  假如这些激情和状态含有令人难堪的掺合物,那么就得寻找出能用某种价值观来克服的办法,也就是认为痛苦是可贵的,在更高的意义上来说,痛苦就是异常的快乐。用公式来说就是:“怎样使不快变为快乐”,譬如,当我们的服从、对法律的适应,受到力、权力和自我克服的好评的时候。同理,我们的公共意识、胞泽意识、祖国意识、“人道化”、“利他主义”、“英雄主义”也是如此。

  勉为其难——此乃理想的意图所在。

  〈719〉

  社会内部欲望的分工,造成了人和等级要去培植一种不完美的因而更有用的灵魂。在社会内部各个种类那里,某种欲望为什么退化殆尽(而另一种欲望则受到强化)。

  论为道德辩护:

  经济学上的(意在尽可能充分利用个体之力,免得浪费特殊天性);

  美学上的(用对自己一类的快乐来装备坚实的种类);

  政治上的(经受不同力度的紧张关系的艺术);

  心理学上的(道德乃是替败类、平庸者说话的估价所虚构的优势——目的在于保存弱者)。

  〈243〉

  要三思啊:对神性天意的不祥信仰乃是历史上对手和理性最致命的信仰了,但却一直延续至今。在“自然”、“进步”、“完美化”、“达尔文主义”等公式下,在迷信幸福与道德、不幸和过失固定配属关系的影响下,基督教的前提和解释总是香火不绝。那种对事物的运动、“生命”、“生命本能”的信仰,那种愚蠢的听天由命,也就是相信一切人只应该履行义务,以便万事如意——诸如此类的东西只有以善者的眼光来看才有意义。连宿命论——我们的哲学敏感现今的形式——也是对神性天意的最长久的信仰的结果,不自觉的结果。就像万事的进程同我们无关似的(——好像我们会让事物各行其便似的,因为任何个别人本身只是绝对现实性的一种形式而已——)。

  〈350〉

  爱、恨、褒、贬乃是一切理想的前提。要么,肯定的情感即第一推动力;要么,否定的情感,二者必居其一。譬如,恨和蔑视,在所有怨恨理想那里就成了第一推动力。

  〈1017〉

  19世纪就没有发现卢梭的“自然之人”,而是发现了人们更真实的形象——为此,它有这个勇气……总的来说,这样就赋予基督教的人的概念以再造之意。为什么他人没有这种勇气,这正是它对这种“自在之人”的赞同的结果,而且在这种人身上看到了人的未来。同样,人们也不敢正视人的恐惧感的增长乃是每次文化增长的伴随现象;在这方面,人总是屈从于基督教的理想,并同这种理想一起对抗异教,同样也对抗文艺复兴时期的美德概念。但是,人们并没有就此找到文化之门的钥匙。实际上,情形仍然处在伪造历史以有利于“善良的人”的状态(好像善良人本身就代表了人的进步似的),仍然停留在社会主义理想(也就是停留在基督教和非基督教世界的卢梭的残渣)那里。

  反18世纪的斗争:歌德和拿破仑彻底战胜了这个世纪。叔本华也同这个世纪抗争过;不过,他不情愿地退回了17世纪——他是一个现代的巴斯噶,他具备巴斯噶的价值论断,而没有基督教的影响。叔本华的力量不足以达到新的肯定。

  拿破仑。应认为他是高等的人和可怕的人的必然配属。再造的“男子汉”。而女人应得的卑贱和胆怯的赞许又物归原主了。“总体性”就是健康和最高的主动性;重新发现了直线,这个行动的伟大格局;最强有力的本能,生命本身的本能即统治欲得到了肯定。

  〈序言1〉

  伟大事物要求人们对其保持沉默,或大谈特谈:大谈特谈,也就是玩世不恭、心地坦然。

  〈序言2〉

  我要叙述的是往后两个世纪的历史,我要描述的是行将到来的唯一者,即虚无主义的兴起。现在,已经就在叙述这段历史了,因为在这里起作用的乃是必然性本身。无数征兆业已预示了这种未来,无处不在预言这种命运。人人洗耳恭听这未来派音乐吧。长久以来,整个欧洲文明每十年跃升一次,我们随着这种折磨人的紧张局面而在运动着,就像朝灾难扑去一般。动荡不安、刀兵水火、猝不及防;就像急于奔向尽头的洪流,它不再沉思,它害怕沉思。

  〈序言3〉

  ——他在这里发言说道,迄今为止,他到是只干了沉思这件事。作为出自本能的哲学家和隐士,他由于旁观、客处、忍耐、彷徨、落魄而发现了自己的长处;作为蛮勇和探索精神,他已经在未来迷宫中走失过一次了;作为占卜家,当要叙述必将出现的事物时,他就要回首顾盼;但是,作为欧洲第一位彻底的虚无主义者,他自身已经彻底体验了虚无主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虚无主义就在他的身后、脚下、身外。

  〈序言4〉

  可不要错会了这本未来《福音书》开头标题的含义。《权力意志——重估一切价值的尝试》——我用这个公式来表示一种反运动,意在提出原则和任务;这种运动会在未来某个时刻取代彻底的虚无主义;但它在逻辑和心理上则是以虚无主义为前提的,它简直只能知道虚无主义和来自虚无主义。可为什么虚无主义的兴起势在必然呢?这是因为我们迄今为止的价值由虚无主义得出了它的最后结论;因为虚无主义是我们彻底思考出来的伟大价值和理想的逻辑学,——因为我们必须首先经历虚无主义,然后才会弄清这些所谓“价值”的价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某个时刻,我们将需要新的价值……

  〈717〉

  国家,也就是有组织的非道德——内里:警察、刑法,等级、商业、家庭;外表:权力意志、战争意志、掠夺意志、复仇意志。

  众人去干个别人也许毫不明白的事,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呢?——分散责任、命令和实施。通过植入服从、义务、对祖国和王公之爱等道德观念的办法。用保持自豪感、严酷、健壮、仇恨、报复的办法——简言之,要保持一切同群畜类型相反的种类的特性。

  〈729〉

  维护军事国家乃是最高和最后的手段,对最高的种类和最健壮的种类来说,不论是创立,还是确定伟大的传统,都少不了它。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使国家的敌意和等级距离感永恒化的一切概念,都以裁决者的面目出现(譬如,民族主义、保护关税等等)。

  〈780〉

  使行为、定则、欲望成为可能的种种窍门,在个体看来是不“许可的”——也是没有“味道的”。

  使我们进入这种“异化”世界的艺术使我们对它们产生了兴趣;

  历史学家指明了它们的权利和理性的类别;观赏了异国风情;心理学;刑法;疯人院;罪犯;社会学;

  “非个性”(使得我们作为集体生物的媒介可以有这样的欲望和行动——律师团、陪审团、市民、士兵、部长、王公、“评论家”——)使我们感到,似乎我们正在做出某些牺牲……

  〈180〉

  所谓的青年。——假如人们在这里梦想有一个天真和年轻的民族迎着旧文化突兀而起,那就是自欺欺人;有一种迷信,好像在最低贱民族的各阶层,也就是基督教扎根生长的阶层又重新喷涌了生命之泉似的。假如人们认为基督教乃是新兴的年轻民族和强壮种族的表现,那就说明他们对基督教毫无所知。毋宁说,基督教乃是典型的颓废形式,是在一个倦怠盲目和病态的乌合之众中产生的道德腐化和歇斯底里。这是个奇怪的团体,他们麇集在惑众大师的周围,活像一部俄国小说里描写的情景:一切神经病人都通过熙攘的人群找到幽会的机会……没有任务,本能感到一切都近于尾声,什么都不值得干,逍遥自在、知足常乐。

  犹太教本能的权力和对未来的肯定,它顽强求生和求权力的意志是怀在其统治阶级肚子里的怪胎;只有用本能的倦怠来形容年轻的基督教阶层,才是最恰当的。一方面,厌烦一切;另一方面——横竖自满自足。

  〈209〉

  《福音书》:有消息说,幸福的大门始终对低贱者和穷人开放——人们除了听命于上谕、传统、监护而外,什么都无须去做。在这个意义上说,基督教的兴起就是典型的社会主义学说。

  财产、职业、祖国、等级、警察、国家、教会、教育、艺术、军事机构:这一切同样是幸福的障碍,是《福音书》指控的谬误、迷惘和邪恶——这一切都是典型的社会主义者的学说。在暴乱的背景上,解了冻的、对“主人”的反感就像炸弹一样爆发开来,于是,本能地感到,在遭受了如此长久的压力之后,到底有多少幸福还寓于自由之感呢……(绝大多数都是这些事物的象征。诸如,低贱阶层受到优待啦,他们已经破格尝到难得的幸福啦……不是饥荒制造了革命,而是民众放开肚皮,狼吞虎咽……)

  〈427〉

  自苏格拉底以后的希腊哲学家,一概是颓废的象征;因此,反希腊的本能甚嚣尘上。

  “诡辩派”仍旧是希腊式的——包括阿那克萨哥拉,德谟克利特,他们是伟大的爱奥尼亚人——;不过只是过渡形式——希腊城邦失掉了对自己独特文化的信仰,失掉了自己君临其他城邦之上的主人权利……也就是说,人们交流了文化即“诸神”,——因之人们就失去了对唯一上帝的独家特权。不同来源的善与恶溶为一体,因为,善与恶的界线日趋模糊……

  这就是“诡辩派”……

  相反,“哲学家”则是反动,因为他要的是旧美德。他认为制度衰落乃是衰落的原因,他要旧的制度;——他认为衰退乃是权威的衰退,因为,他在寻求新的权威(漫游外国、异邦文化、异邦宗教……);——既然“城邦”的概念生存了下来,他就希望理想的城邦(很像犹太人的情况。在他们沦为奴仆之后,他们就作为“民族”而确定了下来)。犹太人对一切暴君都感到兴趣,因为,他们希望重建更有权威的道德。

  渐渐地,衰亡的责任都落在了一切真正希腊的东西身上(柏拉图不感激伯里克利斯、荷马、悲剧、修辞学,就像预言家们对大卫①和扫罗②的情形一样)。古希腊的衰亡,被认为是反对古希腊文化基础的借口,哲学家们的根本性错误——推论:

  古希腊世界灭亡了。原因:荷马、神话、古代风俗等等。

  ①大卫——公元前10世纪的犹太国王。——译者

  ②扫罗——以色列第一任国王。——译者

  哲学家们价值论断的发展乃是反对古希腊的:——埃及的东西(“死后的生命”成了定则……);犹太人的东西(“智者的显贵”“酋长”)。毕达哥拉斯③学派,阴间的崇拜、缄默、彼岸的恐怖、数学。宗教的估价,同宇宙交往的一种;——传教士式毕达哥拉斯(公元前580—前500)——古希腊数学家,哲学家,建立了毕的、禁欲主义的、超验的;——辩证法,——我想,柏拉图身上已经带有这种咬文嚼字、死搬概念的坏毛病了!——优良的精神审美没落了,因为,人们对一切直接辩证法那丑恶和生硬的一面已经熟视无睹了。

  ③达哥拉斯学派,宣扬神秘主义。——译者

  两种颓废运动和极端行为并行不悖:a)繁茂可爱的、阴险的奢华喜好和艺术的颓废;b)宗教和道德激情的抑郁化、斯多噶主义的苦行、柏拉图的感官否定,这些都为基督教准备了土壤。

  〈153〉

  这种虚无主义的宗教,把古典文化中的颓废因素和血缘相近的现象汇聚一处;即:

  a)弱者和败类的派系(摒弃古代世界,即最粗暴地抛弃古代世界……);

  b)道德化了的人和反异教的人的派系;

  c)厌倦政治和平庸者的派系(萎萎不振的罗马人……),不知其所以然的无国籍者;

  d)厌倦自身者的派系,——那些愿意参与非法密谋的人——

  〈156〉

  虚无主义宗教就像基督教一样,挣脱了一个老朽顽固但因衰老而失却健壮本能的民族,而且逐渐转移到另一个环境,最后来到年轻的、涉世未深的民族大家庭——这有多么奇怪啊!向野蛮人即日耳曼人宣谕那尾声的、牧人的、夜晚的祝福!为什么非要使这一切首先日耳曼化、野蛮化呢!对那些梦想阵亡将士纪念堂者来说,他们认为战争就是最大的幸福!——把一个超民族的宗教硬说成是一个从未有过任何民族的混沌世界——。

  〈218〉

  我们的优越地位:我们生活在一个比较的时代,我们可能审查从来未经审查的东西;我们就是全部历史的自我意识。我们享受不同,受的苦也不同。对比频繁出现的现象,这是我们最本能的活动。我们理解一切,我们享用一切,我们头脑中没有任何敌对的情感。我们本身是否会因此误入歧途,我们善意的、近乎情深意切的渴望,向着最危险的事物大胆奔去……“一切皆善”——否定它,要花费我们相当多的气力。假如我们一旦变得如此不明智,以致结伙反对某事物,那么我们就会受苦……归根到底,我们这些学者今天最好是实行基督的学说——

  〈220〉

  叫人们信仰的整个基督教学说,基督教的全部“真理”都是骗人的鬼话,因为,它们恰好都是基督教运动初期主张的反面。

  〈159〉

  教会称之为基督教的东西,从一开始就是反基督教的。因为,那些东西纯属人的私事,而非象征;纯属故事,而非永恒的事实;纯属公式、规范、教条,而非生命的实践。只有对教义、崇拜、教会、神学抱完全漠然的态度,那才算得基督教的。

  基督教的实践不是任何奇想,佛教的实践也非奇想;奇想乃是幸福生活的手段。

  〈212〉

  任何时候都可能产生基督教。基督教同用它的名字装点起来的那些无耻的教条毫不相干。因为,它既不需要人格上帝说,不需要罪恶说,不需要不死说,也不需要救世和信仰说。它简直不需要任何形而上学,更不需要禁欲主义和基督教的“自然科学”。基督教是实践,不是信仰说。它告诉我们应该如何行动,而不是我们应该信仰什么。

  现在,假如有谁说,“我不想当兵”,“我无法无天”,“我反对警察上岗”,“我不愿从事任何破坏内心安宁的事:假如我不必因此而受害,那就没有什么比受苦更能保持我内心的宁静了”——那么他就是基督徒。

  〈225〉

  没有“神圣性”这个乖僻的概念,——“上帝”和“人”彼此不可分割。没有“奇迹”——根本没有那个领域:因为,那唯一为人重视的领域乃是“僧侣的”(即象征心理的)。颓废:是“伊壁鸠鲁主义”的相对物……按照古希腊的概念,天堂也不过是“伊壁鸠鲁的花园”而已。

  这样的生活没有使命:——生活没有任何意愿;——“伊壁鸠鲁的诸神”的形式;——没有任何设定目的的原因;——

  生儿育女;——一切都办到了。

  〈239〉

  某种程度来说,我们的时代成熟了(也就是颓废了),就像佛祖的时代一样……因此,不含荒谬教条的基督教性是可行的(古代异种杂交说的最令人作呕的怪胎)。

  〈221〉

  我们又造出了基督教的理想,剩下的事就是确定其价值了:

  1.这个理想否定了些什么价值呢?对立理想包含了些什么内容呢?——自豪感、距离感的激情、伟大的责任、高傲、绚丽的兽性,征战和掠夺欲的本能,激情、复仇、诡谲、盛怒、快感、冒险、认识等的神性化——;高贵的理想遭到否定,即人类的美、智、权力,显赫和危险性,设定目的的人,“未来的”人(——于是,这里产生了作为犹太教结果的基督教性。

  2.这种理想能实现吗?——能,不过会受气候的限制,这很像印度的理想。两者都缺少劳动。——它来源于民族、国家、文化团体、审判机关,它拒绝学业、知识、仪表养成、职业、商业活动等……它取代了一切意味着人的使用和价值的东西——它由于极端厌恶感而中止了对人的使用和价值。非政治的、反民族的,既不是侵略性的,又不是防御性的,——这只能发生在秩序井然的国家和社会生活内部,因为这种生活由于牺牲了普遍利益而使这些不值钱的寄生虫泛滥成灾……

  3.要快乐意志的结果始终存在(别的什么都不要)!“极乐性”被认为是可以自我证明的东西,不再需要辩护的东西,——其余的一切(存、亡)只不过是达到目的的手段……但这种考虑过于低级,因为,对痛苦、谴责、道德沦丧本身的恐惧,成了足以舍弃一切的动机……这是贫乏的思维方式,是种类衰退迹象;人们应该不使自己受蒙蔽。(你们要变得像个孩子一样!”——。相似的天性:阿西西的弗兰茨,他乃是官能性神经病患者,癫痫病患者,像耶稣那样的幻影。)

  〈213〉

  论基督教史。——环境变化在持续:于是,基督教学说也一再变换自己的重心……变得有利于低贱者和小人……宏扬大慈大悲之心……“基督教”这一类人逐步接受了他们原来否定的一切(过去他们坚持否定这一切——)。基督教会变成市民、士兵、法官、工人、商人、学者、神学家、传教士、哲学家、农夫、艺术家、爱国者、政治家、“王公”……他们重操旧业(——自我辩护、守法、惩罚、宣誓、民族隔阂、贬抑、发怒……)。总之,基督教的全部生活就是基督作为解脱来宣扬的那种生活……

  教会差不多等于反基督教的胜利,正如现代国家、现代民族主义一样……教会乃是基督教的野蛮化。

  〈214〉

  基督教的主宰:犹太教(保罗);柏拉图主义(奥古斯丁),殉道崇拜(救世说,十字架的象征);禁欲主义(——敌视“自然”、“理性”、“感官”,——东方……)

  〈136〉

  耶稣告诫人们:对得罪我们的人,你既不应用行动,也不应用感情表示反抗。

  你们不应承认任何休妻的理由。

  你们不应制造外地人和本地人,外国人和本国人的隔阂。你们不应对任何人发怒,不该蔑视任何人。你们要借贷布施。你们不应有发财之念。你们不应发誓。你们不应杀生。你们应该和解,你们应该谦让。你们不应当众祈祷。

  “极乐”绝非许诺,因为,极乐乃是当你们如此如此生活和劳作的时候就有的。

  〈164〉

  次要的附加物。——一切预言家和奇迹创造者的态度,发怒,念咒召唤最高审判乃是令人厌恶的道德沦丧(譬如《马可福音》第6章第11节:“何处的人不接待你们……我告诉你们说:真的,那将成为索多姆①和蛾摩拉②等)。“无花果树”(《马太福音》第21章第18节):“早晨回城的时候,他饿了,看见路旁有一棵无花果树,就走到跟前,在树上找不着什么,不过有叶子,就对树说,从今以后,你永不结果子!那无花果树就立刻枯干了。”

  ①巴勒斯坦城名,见《创世记》第8章第20节。——译者

  ②巴勒斯坦城名,见《创世记》第8章第20节。——译者

  〈165〉

  以极其荒谬的方式掺进了赏罚说,这样一来,就败坏了一切。

  同样,第一个教会实践是有争论的,使徒保罗的实践和他的态度也被谎称为先兆和先知的——。

  第一批基督徒的实际生平和学说,都是事后加工美化了的,看起来都像是按规定行事的,只要照办就行了——。

  完全是预言。为什么对一切都造假、作手脚呢!

  〈160〉

  耶稣径直向心中的“天国”状态走去,因为他在犹太教会的规定中找不到良策——;他认为犹太教的现实性(保存自身的需要)等于子虚乌有,因为,他是纯内向的。——

  同样,他在人同上帝交往的一整套公式方面收效甚微。因为,他反对忏悔说和谅解说;他指出,为了自我感觉“神性化”,人应如何生活——也就是人们如何不因忏悔己过而生活。因为,“同罪恶无干”,这乃是他的主要论断。

  罪恶、忏悔、宽恕——这一切都同罪恶无干……这是羼假的犹太教,或者说,它是异教的。

  〈183〉

  基督教的象征主义建立在犹太教的象征主义的基础上,象征主义就已经把全部现实性(历史、自然)消溶在神圣的非自然性和非实在性中了……它不想重新面向实际的历史了——,它对自然的成就不感兴趣了——

  〈161〉

  天国乃是心中的一种状态(——孩子们都这么说,“因为天国是属于他们的”):“超出尘世的一切”均系子虚乌有,上帝之国不可计日以待,不会按照日历行事,某事出现于某日,这之前就没有:而是“个别人心中的感官变化”,是某种随时可有,随时可无的东西……

  〈162〉

  “十字架上的暴徒。”——假如罪犯,一个凌迟处死的罪犯本人断言:“像这位耶稣一样,不反抗、无敌意、善良、温顺地受罪,死去,这就是公理”,那么他就肯定了《福音书》,因为这样他就升到了天国……

  〈928〉

  “要随着他的感情吗?”——人们,由于向慷慨的情感让步而给自己的生命带来危险,并且由于一时冲动:认为这没有什么价值,而且根本不典型。就实现的能力而言,大家都一样——但就决断而言,罪犯、强盗和科西嘉人肯定胜过安分守己的老实人。

  更高的阶段:也就是克服心中的充斥感,而且不因一时冲动而去干英雄行为——而是临事冷静、有条不紊,没有起伏不定的快乐感。……

  这种感觉来自同情:而它通常都要经过理性的筛选;不然,它就像欲望一样的危险。

  盲目迁就欲望,不管它们是慷慨和同情的,还是敌意的,此乃大患之因。

  性格的伟大不在于人们不占有这些欲望——相反,在于占有——直到令人不寒而栗。不过,他们是受别人驾驭的……

  但束缚是无快乐可言的,而仅仅因为……

  〈198〉

  基督教的创始人不得不忏悔说,他是面向犹太社会和下层知识界的。而这个阶层却按照自己理解的精神去构想创始人……从一个因一切人格性和故事性而否定现实性的学说中,编造一个救世故事,一个人格上帝,一个人格救世主,一个人格不死性,并且把“人格”和“故事”的些微小事网罗无遗,此乃不折不扣的肮脏丑闻……

  救世传奇代替了象征性的现世和永世,代替了此地和他地;奇迹代替了心理象征。

  〈830〉

  文克尔曼和歌德笔下的希腊人,维克多·雨果笔下的东方人,瓦格纳笔下《埃达》①诗集中的人物,司各脱笔下的13世纪的英国人——总有一天,人们将会发现这全部悲剧!这一切乃是与历史不符的、虚构的,但却是——现代的。

  ①《埃达》——古代北欧诸国的诗歌集,日耳曼英雄传说的主要来源,瓦格纳歌剧多取材于此。——译者

  〈65〉

  今天,本能和传统意志受到了最致命的抨击,因为,把自己的来历归功于这种本能的一切制度,这违背了现代精神的审美……根本说来,人们绝不会去干不符合目的的事。不会为了传统习惯而彻底取消意义。人们认为,传统即是宿命。因为,人们研究了它,认识了它(作为“遗产”——),但是,人们却不喜欢它。要选择一切够用上几百年的状态和估价。——这种做法乃是彻头彻尾反现代的。其结果则是:破坏原则赋予我们时代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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