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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帅克远征布杰约维策(5)

小说:好兵帅克历险记(二)   作者:(捷克)雅·哈谢克   更新时间:2012-10-10 15:40:18   阅读次数:

  帅克顺利而快速地走完了从皮塞克到布杰约维策的一段火车旅程.护送他的是一个年轻宪兵,他是个新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帅克,唯恐帅克跑掉.一路上总在琢磨着一个难题:"我现在要是忽然想解小便或大便,那该怎么办呢?"

  问题是这样解决的的;让帅克充当大叔领着他一道去.

  在同帅克从车站到布杰约维策的玛利扬斯克兵营的一段路上,他神情紧张,眼睛紧盯着帅克,每到一个拐弯处或是十字路口,他就装作随便的样子对帅克说,司令部押送人员发了多少颗子弹.帅克回答说,他相信任何一个宪兵也不敢在大街上开枪,免得招来不幸.

  宪兵同帅克争论着,不知不觉到了兵营.

  卢卡什上尉已在兵营值了两天的班.他坐在办公桌前,一点儿也没料到会有人把帅克连同押解公函一并给他带了进来.

  "报告,上尉先生,我归队了,"帅克敬着军礼,庄重地说.

  当时科恰特柯军士一直在场,他后来这样对人描绘说:帅克报告完之后,卢卡什上尉跳了起来,两手捂着脑袋,倒在科恰特柯身上.经抢救苏醒过来之后,帅克还一直在举手敬着礼,并重复一遍说:"报告,上尉先生,我归队了."

  卢什上尉脸色苍白,他用发抖的手拿起关于帅克的公函来签了字,让大家都退出去,他对宪兵说,还是让他自己和帅克单独关在办公室里的好.

  帅克就这样结束了这场布杰约维策的远征.要是能让帅克自由行动的话,他肯定也会自个儿走到布杰约维策的.假如拘留帅克的机关吹嘘是他们把帅克送到服役地点的,那就大错而特错了.恰恰是帅克旺盛的.百折不挠的战斗精神受到了他们的百般阻挠.

  帅克和卢卡什上尉两人面面相觑,对视无言.

  上尉眼里充满了极其可怕的绝望神情,帅克却温柔亲昵地望着上尉,象是见到了他失而复得的情人一样.

  办公室静寂得象座教堂.走廊上可以听到有人来回踱步的声者,那是一个用功的一年制志愿兵因感冒而留在屋里没出操.从他的嗓音里听得出来,他用鼻音在吟诵着他已熟记的什么.比如皇室巡视要塞时如何接待之类.下面的话听得很清楚:"So-balddiehchsteHerrschaftinderNhederFestungan-langt,istdasGeschützaufallenBastionenundWerkenabzufeuern,derPlatzmajorempfngtdieselbemitdemDe-geninderHandzuPferde,undreitetsodannvor."(德语:"皇上一在要塞附近出现,所有碉堡和要塞须立即鸣炮致敬,指挥官则手持指挥刀骑马上前恭迎,然后再赶上前去带路.")

  "住嘴!"上尉对着走廊吼了一声."离得我远远的见鬼去吧!你要是发烧,就到屋里去躺着."

  用功的志愿兵渐渐走远了,从走廊的尽头还传来他带着鼻音的吟诵,象轻轻的回声一样:"IndemrAugenblicke,alsderKommandantsalutiert,istdasAbfeuerndesGeschützeszuwiedcrhoen,welchesbeidemAbsteigenderhchstenhe-rrschaftzumdrrittenmalezugeschehenhat."(德语:"司令官敬礼之际,排炮继续鸣放,如此重复三遍,皇上即从车上下来.")

  上尉和帅克仍旧彼此无言对视着,卢卡什上尉终于用辛辣的讽刺口吻说:

  "非常欢迎你到布杰约维策来,帅克!该绞死的人绝不会淹死.逮捕你的拘票已经开了.明天你就到团部禁闭室去.我也不用为你生气了.我跟你遭尽了罪.我的耐心已经到头了.一想到我怎么能跟这样的白痴一起过那么久......"

  他开始在办公室来回踱着:

  "不行,受不了!我现在都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把你枪毙掉.毙了你又怎么的?屁事也不会有.我还能得到解放,你明白吗?"

  "是,上尉先生,完全明白."

  "别又耍你那一套愚蠢透顶的把戏了,帅克.要不真的非完蛋不可!现在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你发疯发得越来越厉害,没完没了,这回该你倒楣啦!"

  卢卡什上尉搓着手说:"帅克,这回你可完蛋了!"他回到桌前,在一块纸上写了几行字,把办公室门前的值日兵叫来,要他拿着便条,把帅克带去交给禁闭室的看守.

  帅克被带走,穿过兵营的广场,上尉带着毫不掩饰的愉快心情望着看守把挂有"Regimentsarrest"(德语:团禁闭室.)黑底黄字牌子的门打开,看着帅克消失在这扇门里,过了一会儿看守独自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谢天谢地,"上尉边想边大声说,"他总算到了那里."

  在玛利扬斯克兵营的牢房里,有一个胖乎乎的志愿兵躺在草垫子上.他对帅克表示衷心的欢迎.这是唯一的一个犯人,他在这里已闷了两天.帅克问他为什么被关在这里,他说为了一点儿小事.因为喝醉了酒,有一天晚上在广场的拱门过道上糊里糊涂给了炮兵中尉一个耳光,实际上并没打着,只是把他头上的帽子碰掉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那个炮兵中尉夜里站在拱门道里,肯定是在那儿等着跟一个妓女相会.他背对着这位志愿兵,样子很象跟这位志愿兵非常熟的另一个叫马德尔纳.弗朗吉舍克的志愿兵.

  "这小子不是个玩意儿,"他对帅克说,"我悄悄地走近他后面,把他的帽子掀了说:‘你小子好啊,弗朗克!,那混蛋马上吹口哨叫人来把我带走了."

  志愿兵还推断说:"在这场莫名其妙的混战中,也可以来他几个耳光,可我一想这也无济于事,因为这纯属误会.他自己也承认我说过一声‘你小子好啊,弗朗克!,可他的教名是安东,这不很明显是误会吗?但对我不太有利的是,我是从医院里偷跑出来的.可能我那张‘病员证,要露马脚了......"

  "我在当兵的时候,"他接着说,"先在城里租了一间房子,我想法让自己得风湿症.我接连三次给自己抹了一身油,躺在郊区一条壕沟里,一下雨我把鞋也脱了.没有用!后来在冬天夜里我又到马尔复(河名,在布杰约维策,流入伏尔塔瓦河.)去洗了一个礼拜的冷水澡,结果适得其反.伙计,你知道我锻炼得多结实!我坚持躺在我住的那个院子里的雪地上,从夜里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人家把我叫醒时,我的一双脚还是热乎乎的,简直象穿了毡便鞋一样.哪怕得个咽喉炎也好啊.可还是什么病也没得.连他妈的淋病也没染上.我成天去逛窑子,有些同事得了睾丸炎,还开刀作了切除手术,而我却一直抵抗力很强.真倒楣啊,伙计,倒楣透顶啦!直到有一次我在‘玫瑰,小店里认识一个赫卢博卡来的残废,他叫我礼拜天到他家里去一趟,说第二天我的腿就会肿得跟白铁桶一样粗,他家里既有针又有注射器,我真的给弄得差点儿没法从赫卢博卡那儿回到家来了.这个好心人没骗我!我终于得了肌肉风湿症.马上去医院......于是就万事如意啦!后来我走了一次运,我的表兄弟马萨克大夫从日什科夫调到布杰约维策来了.我之所以能在医院里呆上这么久,真该好好谢谢他.我要不是在那个倒楣的《Krankenbuch》(德语:《病历手册》.)上出了点儿岔子,没准他还可保我在那里一直混到退役.我想的点子是蛮不错的:我弄到一本很大的病历册,在上面贴了个标签,又在标签上面填上了‘Krankenbuchdesql.Reg.,(德语:九十一团病员病历手册.)几个字,各栏都已填得好好的.还在上面写了个假名字,注上病名和体温.每天下午查完病房之后,我就大摇大摆挟着那个本本进城去.医院大门口守门的是后备兵.这对我更有利:我把本本向他们亮一亮,他们还对我敬礼哩.随后我到税务局一个熟人那儿去换了一身老百姓衣服,就上酒店去了.在那儿跟我的一帮老相识大扯其叛国经.后来,我胆大包天,连老百姓衣服也不换,干脆穿着军装逛大街,进酒馆,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到医院爬上我的床去.要是巡逻队在夜里把我拦住,我只要亮一亮九十一团的《Krankenbuch》,他们就二话不说了.在医院大门口,我也是不声不吭地把我的那个本本拿出来给他们看一下,就顺利地回到我那张病床上去了.我的胆子越来越大.我想谁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于是就发生了深夜在广场拱门道上那档子决定命运的岔子.这件事清楚地证明:什么树也长不到天上去.骄必败.荣誉不过是过眼烟云,伊卡洛斯(希腊神话中的少年.他的父亲,巧妙的机械师底德洛斯给他制造了用蜡固定在身上的翅膀,他兴奋地朝太阳飞去,蜡被太阳晒化,翅膀掉下,伊卡洛斯就摔死了.)到头来烧了自己的翅膀.有的人想当巨人,实际上没门.就是这样,老弟!不能相信偶然,早晚都要敲打自己一次,说一遍:谨慎在任何时候都不多余;什么事情一过头就有害.暴饮狂乐必然带来道德上的堕落.这是自然规律,亲爱的朋友.只怪我自己把事情弄糟了.我本可以列为felddienstunfhig(德语:不适于担任战斗勤务者.)了,这是个多好的护身符啊!我本可以呆在后备部队的参谋部办公室里享清福的,可是我自己的不慎让我砸了锅."

  志愿兵郑重其事地结束他的忏悔说:"后来上了迦太基(非洲北部古国.),尼尼韦(古希腊亚述帝国的首都,公元前六○六年被毁掉.)只剩下一堆废墟.亲爱的朋友,尽管如此,我还是要高高地昂起头来,让他们别以为把我一送上前线,我就会放一枪一弹.Regimentsraport!(德语:上告团部.)开除出校!皇上和国王陛下的克汀病万岁!我得在学校里为这些东西吃苦头,参加考试.什么Kadet,Fhnrich,Lajtnant,Obrlajtnant,(德语:"后备军官.准尉.中尉.上尉.")我考他个屁!Offizier-sschule.BehandlungjenerSchülerderselben,welcheeinenJahrgangrepetierenmüssen(德语:"军事学校.怎么为留级生上课.")整个军队都瘫痪了.把枪挎到哪个肩上,左肩还是右肩?班长有几颗星?EvidenzhaltungMi-litrreservemnner-Himmelherrgott,(德语:"后备兵是什么意思,我的老天爷!")连烟都没一根抽,伙计!要我教给你怎么往天花板上吐唾沫吗?你瞧,这么吐!吐的时候,心里默想着你的心愿,那它就准能实现.你要是爱喝啤酒,我劝你喝一口那个罐子里的蛮不错的水.你要是饿了,想吃点东西,我劝你到‘市民雅座,(捷克一家老饭铺.)去.此外,我还劝你写写诗解闷儿.我在这儿已经写了一首长诗:

  看守可在家?

  小伙子啊,他正睡得甜又香.

  直到维也纳传来新令说战场全完蛋之前,

  军队重心稳扎这里不着忙.

  为了抵御敌寇入侵,

  他用床板筑成工事来抵挡.

  活儿干得顺手啊,

  随即顺口把歌唱:

  奥地利帝国亡不了,

  光荣属于祖国和奥皇.

  "你瞧,我的朋友,"胖呼呼的志愿兵接着说,"看谁还敢说,人们对我们可爱的君主制已经失去了尊敬.一个没有烟抽.等着军法处理的囚犯作出了眷恋皇室的最佳榜样.在他的诗歌里表达了他对四面受敌的辽阔祖国的敬意.他虽然失去了自由,可是从他嘴里还编出无限忠于皇上的诗句.Mortiuritesalutant,cae-sar!(拉丁语:"赴死者向您致敬,凯撒!"是古代罗马斗牛士在开斗前向罗马皇帝的致敬词.)赴死者向您致意,凯撒!看守可是个混蛋.在这儿干事的是一伙流氓!前天我给了他五克朗,要他给我买点香烟,可是这狗崽子今天早上对我说,这儿不准抽烟,说要是他给买了,也会跟着倒楣的.至于那五克朗,他说等发饷的时候再还给我.是啊,朋友,我现在什么都不相信.最漂亮的口号也走了样.连犯人的东西也偷!那小子还要成天唱着:Womansingt,daLeg'dichsichernieder,bseLeutehabcnkeineLieder!(德语:哪儿歌儿嘹亮,哪儿睡得甜香,恶人呀,恶人不会把歌唱.)他纯粹是个废物,痞子,坏蛋,叛徒!"

  志愿兵这时才开始问帅克犯了什么罪:

  "寻找你的团队?"他说."这倒是一次蛮不错的旅行.塔博尔.米莱夫斯科.克维多夫.伏拉什.马尔琴.戚若沃.塞德莱茨.霍拉日乔维采.拉多米什尔.普津姆.史捷克诺.斯特拉科尼采.汰里尼.杜普.沃德尼亚尼.普洛季维,又回到普津姆.皮塞克.布杰约维策.真是一条荆棘丛生之路啊!你明天也要向团里交代问题?兄弟!咱们在刑场上见吧!我们的施雷德上校又该大大地开心了.你简直没法想象他一看见团里出了事是个什么样子.象一条恶疯狗似的在院子里窜来窜去,舌头伸得象匹死母马.

  "听听他那些话.那些警告吧!他嘴边直翻白泡,活象一头滴着口水的骆驼.他唠叨起来没完没了,让你觉得整个玛利扬斯克兵营马上就会倒塌.我很了解他,因为我向他交待过一次问题了.就因为裁缝没及时给我把军服做好,我只好脚穿高统靴,头戴大礼帽,而且身为志愿兵军校毕业生我也穿着这套行头到练兵场去操练了.我站进了左边那一排人里,和大伙儿一起操练.施雷德上校骑着马冲着我跑来,差点儿没把我撞倒在地上.他吼得连舒马瓦山脉(在捷克西南部.)都听得见:‘WasmachenSiehier,SieZivilist?,(德语:"你在这儿干什么,你这个臭老百姓?")我很有礼貌地回答他说,我是志愿兵军校生,是来参加操练的.可惜你没见到他那副德行.他唠叨了半个小时,后来发现我戴着高筒礼帽在敬礼,这一下他喊得更起劲了,要我第二天去团部交代问题,随后气冲冲地骑上马,象个野人似的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可是,不一会儿又骑着马跑了回来,又是大吼大叫,暴跳如雷,叫人马上把我撵出练兵场,送到禁闭室去,还罚我两个礼拜的营房禁闭,又吩咐人从仓库里找了一件破衣服给我穿上,威胁我说,要取消我预备军官的官阶镶带.

  "‘一年制志愿兵,,傻瓜上校大着嗓门说,‘这是一种高尚的称呼,是荣誉.军衔.英雄的起点!一年制志愿兵沃尔达特在经过一般考试之后升为班长,他自动要求上前线,活捉了十五名敌人.在押解俘虏时,被手榴弹炸得粉碎.五分钟之后就下来了一道命令,将沃尔达特升为下级军官!你本来也可以指望有这样美好的前途.晋升.奖赏.你的名字本也可以载入我团的光荣册的!,"

  这位志愿兵吐了一口唾沫说:"你瞧,朋友,天底下该有多么笨的蠢驴.我才不在乎他们的官阶镶条和各种特权哩,‘一年制志愿兵,您是头畜生!,说得多体面,称呼‘您,而不是粗俗的‘你,,死后还赏你一枚signumlaudis(拉丁语:勋章.是奥地利军队中奖给军官的最低一等荣誉奖章.)或者一枚大银质奖章.皇帝陛下和国王陛下都是戴星章或不戴星章的人类尸体的制造者!随便哪头公牛也比你我的命强.事先不准他上打靶场打靶,一打败仗就让人家来打死他."

  胖子志愿兵又翻滚到第二条草垫子上说:"肯定的,这些事总有一天会了结的.这种情况是不能永远维持下去的.你若使劲往身上添荣誉,最后总会要垮台的.我要是上前线去,就要在军用列车上写上这么几句:

  我们用人的躯体去肥地,

  AchtPferdeoderachtundvierzigMann.(德语:四十八人或马八匹.奥地利专运牲口的货车的车厢门口均写着这样的话,表明其装载量.)

  牢门开了,看守走进来,送来四分之一份士兵口粮和一罐清水给他们两人吃.志愿兵甚至没从草垫上欠起身来,就对看守说:"探望犯人是一件多么崇高多么美好的事啊,你九十一团的圣阿格涅莎!(据传说,圣阿格涅莎是位专门周济穷人的圣女.)欢迎你,心里充满同情的慈善天使!你承受着饭食饮料篮子的重压,为的是减轻我们的苦痛.我永世不忘你对我们的大恩大德.你是照亮我们黑暗牢房的阳光!"

  "等到去团部交代时有你玩笑好开的,"看守嘟囔着说.

  "你别把毛竖得这么高,储鼠狼!"志愿兵躺在板床上回答他说."你最好告诉我们,假如你要看守十个志愿兵该怎么办?别装傻相,你这个玛利扬斯克兵营的管家!我说你准会关二十个,放掉十个,你这老黄鼠!我的老天爷,我要当了军政部长,就得让你在我手下服兵役!你知不知道,入射角与反射角相等?我只请求你一件事:请你在宇宙间给我一个支点,我准能把整个地球连你一块儿举起来!傻瓜蛋!"

  看守瞪大了眼睛,气得发抖,"砰"的一声把门一甩走掉了.

  "应该有个反看守互助会,"志愿兵一边公平地把那块面包切成两份一边说."根据监狱条例第十六条,囚犯在判决之前均享用士兵口粮,可是这里却执行着北美洲大草原的法律:谁都想抢先把囚犯的口粮吞掉."

  他和帅克坐在板床上啃着士兵面包.

  "从看守身上可以看得最清楚,"志愿兵继续发表他的看法,"军队是怎么把一个人变得残酷无情的.我们这个看守在入伍前,肯定还是一个有理想的青年,长着一头金发的智慧天使,对人温柔机敏,爱打抱不平,每逢家乡祭庙节为姑娘们而大打出手时,说不定还总是站在不幸者一边哩.无须怀疑,大家都很尊敬他,可是今天......我的上帝,我真想给他一个嘴巴子,揪着他的脑袋往板床上撞,把他按到粪坑里,让粪水没了他的脑袋.朋友,这就是军队这个行当使人变得残暴的又一证据."

  接着他唱了起来:

  她连鬼都不害怕,

  恰逢炮手遇着她......

  "亲爱的朋友,"他接着说,"我们要是对这可爱的帝国的各个方面加以注意,准会得出如下结论:它的事儿跟普希金的伯伯的事儿(这里,志愿兵错把奥涅金对他伯伯的想法安到普希金本人身上去了.)一样.关于这个伯伯,普希金写过:他是一具死畜,什么也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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