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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从利塔河畔摩(3)

小说:好兵帅克历险记(二)   作者:(捷克)雅·哈谢克   更新时间:2012-10-10 15:40:18   阅读次数:

  "亲爱的朋友,"他停了一会儿小心地对军需上士说,同时随便一挥手,把桌子上的玻璃杯全碰翻了.

  "所有的现象.形状和东西部是靠不住的,"走阴巫师约赖达伙在碰翻玻璃杯之后阴沉地说."有形即无形,无形即有形,无形与有形是不可分割的;有形与无形也是不可分割的.凡无形之物,即为有形之物,凡有形之物,即为无形之物."

  走阴巫师约赖达伙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他手托着脑袋,呆望着洒满了酒的湿漉漉的桌面.

  参谋部军士还在没头没尾地说着胡话:

  "粮食从地里消失了......不见了......indieserStimmungerhielterEinladungundgingzuihr(德语:"他就在这种心情下得到邀请,并到她那儿去了.")......降灵节是在春天."

  军需上士万尼克继续敲打着桌面,喝着酒,不时想起有个排长带着十个人在仓库等着他.

  想到这个,他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把手一挥.

  他很晚才回到十一先遣连连部,看见帅克还守在电话机旁.

  "有形即无形,无形即有形,"他有气无力地说着,和衣倒在褥子上,立即呼呼睡去.

  帅克一直守在电话机旁,因为两个钟头前卢卡什上尉曾经来电话说,他还在上校先生那儿开会;可是他忘了告诉帅克一声不用在电话机旁老等着了.

  后来,福克斯排长在电话上对帅克说,他带着十名士兵白等了半天军需上士,而且发现仓库的门也统统锁着.

  后来福克斯走了,那十名士兵也一个个溜回自己营房去了.

  帅克不时拿起耳机偷听别人的谈话,觉得很开心.这是军队里刚开始使用的一种新式电话,好处是在线上能清清楚楚听见别人的谈话.

  辎重兵和炮兵在对骂,工兵在冲着军邮所发火,射击训练班骂机枪班.

  帅克一直守在电话机旁......

  上校那里的会议还在继续开着.

  施雷德上校大讲其野战勤务的最新理论,特别强调掷弹手的作用.

  他说话颠三倒四,一会儿谈到两个月前怎么形成的南方和东方战线,一会儿又谈到各战斗部队之间的紧密联系的重要性,忽而扯到毒气的窒息性.对敌机的射击.前线士兵的装备,忽而又扯到军队内部的相互关系.

  他谈到上级军官与下级军官.下级军官与军士之间的关系,谈到临阵投敌问题,谈到一些政治事件,还指出捷克兵有百分之五十"politischverdchtig"(德语:在政治上是不可靠的.).

  "Jawohl,meineHerren,derKramarsch,ScheinerundKlófatsch."(德语:"对,诸位,不管你们怎么说,克拉马什.谢依纳尔和克洛法奇."克拉马什和谢依纳尔是捷克民族民主党的领袖;克洛法奇是捷克民族社会党领袖.)大多数军官一边听着他唠叨一面心里嘀咕着:这死老头不知要扯到哪年哪月才有个完.可是施雷德上校继续扯着新成立的各先遣营的新任务.本团的阵亡军官.齐伯林飞船.西班牙骑兵.军人的宣誓......

  扯到最后一个问题时,卢卡什上尉忽然想起全先遣营的人都宣过誓了,只有好兵帅克一个人没宣誓,因为他那时正呆在师部军法处.

  想到这里,他突然格格笑了起来.这是一种歇斯底里的笑,那几位靠近他坐着的军官受了感染,也笑了起来.卢卡什的笑引起了上校的注意;这时他刚谈到德军从阿登(比利时东南部与法兰西接壤的丘陵森林地带.)撤退中所得到的经验.他把这件事儿的经过说得乱七八糟,最后说:"诸位,这里一点儿好笑的东西都没有啊."

  后来,大家都到军官俱乐部去,因为旅部叫施雷德上校接电话去了.

  帅克正守在电话机旁打盹,突然一阵电话铃声把他吵醒了.

  "喂!"他听到耳机里说,"我是Regimentskanzlei(德语:团部办公室.)."

  "喂!"帅克回答说,"我是十一先遣连办公室."

  "别罗嗦,"他听到耳机里说,"拿杆铅笔来记录,你听着!"

  "十一先遣连......"

  下面是一连串离奇古怪.乱七八糟的句子,因为十二和十三先遣连也都同时在通话,团部来的记录电话全淹没在这一片嘈杂声中了.帅克连一个字也没听清楚.后来耳机里的杂音小了些,帅克听到里面说,"喂!喂!复述一遍,快!"

  "复述什么呀?"

  "复述什么,你这头蠢骡!记录电话呀!"

  "什么记录电话?"

  "妈妈的,你聋啦?我刚才口授给你的话呀,笨蛋!"

  "我什么也没听见,因为有人总在打岔."

  "你这猴崽子,你以为我在跟你闲扯淡吗?你到底是记还是不记?铅笔和纸都准备好了吗?没准备好?你这畜生!什么?我还得等着你去找纸笔?哼,这样的兵老爷!喂,怎么样?能找到吗?什么?你已经准备好啦?你总算磨蹭完了.你兴许还得为这件事儿去换身衣服吧?老兄,好,你听着!11.Marschkum-panie,重述一遍!"

  "11Marschkumpanie."(德语:十一先遣连.)

  "Kumpaniekommandant,(德语:连长.)记好了?复述一遍!"

  "Kumpaniekommandant......"

  "ZurBespreehungmorgen(德语:明天早上举行会议.)......写好了吗?复述一遍!"

  "ZurBesprechungmorgen......"

  "UmneunUhr-Unterschrift.(德语:九点钟......署名.)你知道,Unterschrift是什么意思吗,猴崽子?是‘署名,的意思!复述一遍!"

  "UmneunUhr-Unterschrift.你知道,Unterschrift是什么意思吗,猴崽子?是‘署名,的意思."

  "笨蛋!署名是:OberstSchrder(德语:施雷德上校.),小畜生!记下来了吗?复述一遍!"

  "OberstSchrder,小畜生......"

  "完了.你这笨牛!接电话的是谁?"

  "我."

  "Himmelherrgott!(德语:我的老天爷!)这个‘我,是谁呀?"

  "帅克.还有别的事吗?"

  "谢天谢地,没事了.可你该改名叫笨牛!你们那儿有什么新闻?",

  "没什么.一切照旧."

  "这你就高兴啦,是吗?听说你们那儿今天绑了一个人?"

  "那是上尉先生的勤务兵.他把上尉的饭菜给偷吃了.你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开拔吗?"

  "伙伴,这是连老头子自己也不知道的问题.晚安!你们那儿有跳蚤吗?"

  帅克挂上耳机,去叫醒军需上士万尼克.上士粗暴地反抗着,当帅克摇撼他的时候,他揍了帅克的鼻子一下,然后翻身俯卧着,双脚直往褥子上乱踢.

  但帅克终于把上士弄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翻过身来仰面躺着,惊慌地问道:"出了什么事?"

  "已没啥了不起的事儿,"帅克回答说,"我只是想找您商量商量.我刚接到一个电话,让卢卡什上尉明天九点再到上校先生那儿去开会.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我该马上去告诉他呢?还是明天早上再说?我犹豫了好半天:不知该不该叫醒您,您睡得鼾呼呼的.后来我拿定主意,管它的,还是得让您出出主意......"

  "看在上帝面上,你让我睡吧!"万尼克哀求着,还打了一个大哈欠,"你早上再去吧,可是别喊醒我哟."他翻了个身,马上又睡着了.

  帅克又回到电话机旁坐下,把头歪在桌子上,打起瞌睡来.电话铃把他吵醒了.

  "喂!十一先遣连吗?"

  "是,十一先遣连.你是谁?"

  "十三先遣连.喂!几点钟啦?我没法叫通总机,好半天也打不过去."

  "我们的钟停了."

  "那么,你们跟我们一样罗.你知道什么时候开差吗?你没跟团部通过话吗?"

  "他们跟我们一样,屁都不知道."

  "嘴里放干净点,小姐!你们领了罐头吗?我们这儿去了人,啥也没领回来,团部仓库锁着门."

  "我们的人也空着手回来啦!"

  "这么乱糟糟的完全没必要.你看我们会开到哪儿去?"

  "开到俄国去."

  "我倒以为要去塞尔维亚.等我们到了布达佩斯就知道了.假如我们的车往右开,那就是到塞尔维亚;要是往左开,那就是到俄国.你们发了干粮袋吗?听说,我们的薪饷增加了.你会玩‘红菜头,(一种扑克的玩法.)吗?会玩?那你明天到我们这儿来吧.我们每天晚上都闲看没事儿.你们那儿有几个守电话的?就你一个人?那你管它个俅,去睡吧!你们那儿的制度真怪!你就象瞎子拉提琴一样随人家摆布.喏,总算给我接通了.好好地睡你的觉去吧!"

  帅克真的在电话机旁的桌子上香香地睡着了,也忘了挂上耳机,所以谁也打扰不了他的清梦.团部电话员又有话要通知十一先遣连,叫他们第二天上午十二点以前向团部报告,还有多少人没打伤寒预防针,可是十一先遣连的电话死活叫不通,气得他们直骂娘.

  卢卡什上尉一直跟尚茨莱尔军医官一块儿呆在军官俱乐部里.军医官叉开两腿骑坐在椅子上,用台球棍有节奏地敲打着地板,同时还念着下列一大串话:

  "萨拉泰人(古代历史学家对阿拉伯游牧民族的称呼.)的苏丹王撒拉丁(撒拉丁(1138—1193),埃及的苏丹(1174—1193在位).)第一个承认卫生队的中立性.

  "必须救治双方受伤官员.

  "必须用对方的补偿费来为伤病官兵支付医药与护理费.

  "必须允许为他们派遣持有将军颁发之许可证的医生与护士.

  "被俘伤病官兵必须在将军的保护与保证之下遣返或交换.以后他们仍可继续服役.

  "双方患病官兵都不应该被俘和杀害,而应送往安全地带的军医院,应被允许给他们配备卫兵.卫兵和病员一样,经将军批准也应返回家园.同样,随军神父.军医.外科大夫.药剂师.护士.助理以及其他为病员服务的人员都应依此办理."

  这时尚茨莱尔大夫已经敲断了两根台球棍,一直还没讲完他那一套如何关照战争中的伤病员的奇特的高论;而且他的宏论还总跟什么将军许可证混杂在一起.

  卢卡什上尉喝完剩下的黑咖啡就回家了.他一回家就发现大胡子勤务兵巴伦正忙着拿一个杯子搁在卢卡什上尉的酒精灯上煎香肠.

  "我冒犯了......"巴伦结结巴巴说,"报告,请允许我......"

  卢卡什看了巴伦一眼.刹那间,他觉得巴伦象个大孩子,一个天真无邪的生物.而卢卡什上尉想到因为他饭量太大就下令把他绑起来的事,突然怜悯起他来.

  "你只管煎吧,巴伦,"他说,一边解下军刀,"从明天起我让他们发给你两份口粮吧."

  卢卡什上尉在桌旁坐下来.他心血来潮,开始给他姑姑写了一封很动感情的信.

  亲爱的姑姑:

  刚才接到让我和先遣连准备开赴前线的命令.也许这是我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了.到处都在恶战,我方伤亡惨重.所以在信的末尾我很难写下"再见"二字;写上"永别"二字会更准确些.

  "明天早上再写完它吧,"卢卡什想了想,就去睡觉了.

  当巴伦看到卢卡什上尉已经熟睡,便又象夜间的蟑螂一样开始东寻西找,把卢卡什上尉的箱子打开,咬了一口巧克力糖.卢卡什上尉在睡梦中动了动身子,把他吓了一大跳,赶紧把咬过的巧克力塞进箱子里,一声不响了.

  然后,他悄悄地走过去偷看上尉写了些什么.他读了上尉那封短信,尤其被那"永别"二字所感动.

  巴伦躺在门口的一张麦秸垫子上,思念着故乡和宰猪的日子.

  他脑海里老在转着做肉肠的念头,想着怎么先把它扎个眼儿放气,否则一煮就会爆花.

  老想着他的邻居家有一次做的肉肠全都爆开了.煮烂了,因此他睡得很不踏实.

  他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他请了一个很不内行的香肠师傅帮他做肝肠,刚灌好馅儿肠衣就破了.又梦见那位屠户忘了怎么做血肠,把猪头肉都糟蹋了,而且做的肝香肠又没扎够木针.后来又梦见他上了战地法庭,因为他从野战炊事房偷肉时被人家逮住了.他看见自己被吊在利塔河畔布鲁克城的军营的林荫路的一棵菩提树上.

  早晨的太阳随着连队各个炊事班煮罐头咖啡时散发出的香味升起来了,帅克也醒来了.他机械地挂上耳机,就象刚刚打完电话似的,然后在办公室里做了一番清晨散步,嘴里还哼着小调儿.

  他从一支歌曲的半中腰唱起,唱一个士兵怎么化装成一个姑娘,到磨坊里去与他的恋人幽会,磨坊主却把他带到他女儿面前,但动身之前他对女主人喊道:

  老伴儿,拿晚饭来,

  让这姑娘吃吧!

  女主人喂饱了这骗人的野汉,接着,家里便闹了一场悲剧:

  磨坊主清晨起身来,

  只见门上字两行:

  "今夜里,你们的小妞儿,

  已经不再是黄花女郎."

  帅克那么起劲地唱着最后一句,把办公室给吵翻了.军需上士万尼克也让他吵醒了.他问帅克几点钟了.

  "刚刚吹过起床号."

  "等喝完咖啡我再起来吧,"万尼克这样作了决定,他总是这么从容不迫的,"不然的话,他们又会让我们瞎折腾,象昨天领罐头配给一样白白地赶来赶去......"万尼克打了一个哈欠,打听他自己回家时是不是说了好半天废话.

  "只是稍微走了点儿火,"帅克说."您一个劲儿地叨咕着什么:说什么有形不是有形,无形便是有形,有形又是无形了.不过很快就累了,没多久您就鼾声大作,象拉锯似的."

  帅克不作声,走到门口,又回到军需上士床前,停下脚步来说:

  "这跟我个人有什么关系呢?上士先生,当我听到您说有形无形时,我就想起了一个叫扎特卡的路灯工人,他在莱特尼城的煤气站干活儿:管开路灯和关路灯.这可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莱特尼的酒店都给他逛遍了,因为从开灯到灭灯,中间要隔好长一段时间.等到早上回到煤气站时,说起话来就跟您昨天差不离,只是他说的是:‘骰子是玩牌用的,所以是有棱有角的.,这是我亲眼在煤气站看到的,那一次,一个喝醉了的警察因为街道弄脏了而错把我抓了起来,本应送到警察所去,却把我带到那个煤气站去了."

  "后来呢?"帅克轻声说,"那位扎特卡的下场很惨.他参加了圣母团,常常跟一些天堂的母山羊("天堂上的母山羊"是对祈神的妇女的谑称.)一道儿到查理士广场的圣伊格纳茨教堂去听叶梅尔卡(当时在布拉格的一个反对一切进步的传教士.)牧师讲道.有一次当传教士们到圣伊格纳茨教堂去的时候,他忘了把他管辖区的路灯关掉,因此在那个区的所有街灯的煤气着了三天三夜."

  "这可糟透了,"帅克接着说,"就好比有人突然大谈起哲学来,喷着满嘴的酒气.几年前,七十五团的布吕歇尔少校调到我们这儿来了,他总是每月一次把我们叫去排成一个方阵,跟我们大谈一通什么叫军衔.他只喝李子酒这一种酒.‘弟兄们,每一个军官,,他在兵营院子里对我们大家说,‘自然是最完美的生物.他的智慧比你们所有人的智慧加在一块儿的总和还要大一百倍.弟兄们,你们即使动脑筋想一辈子,也绝对想象不出有什么比军官更完美的东西了.每一位军官都是一种必不可少的生物;而你们,士兵们,只是一种偶然的成份.你们可以存在,但并不必须存在.士兵们,打起仗来,你们为皇上捐躯阵亡,那很好.这并不能引起多大的变化;可要是我们的军官死在你们前面,那你们才会感觉到你们对他的依赖性有多大,他的牺牲是多么大的损失.军官必须存在,而且只因为有了军官先生们,你们才能存在.你们只是源出于他们,没有他们,你们是不行的,没有长官你们连个屁都放不出来.士兵们,不管你们明不明白,长官就是你们的道德法规,因为每一个法规都得有它的立法官.士兵们,对长官,你们必须意识到应尽你们的一切职责,毫无例外地执行他的每一项指示,不管你们乐意不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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