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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小说:宫本武藏   作者:藤原玄信   更新时间:2012-10-22 11:36:41   阅读次数:

  译者题解:太郎挥剑,杀狗复仇;武藏挑战,激怒高手。欲见宗师,在此一举。不激安出?正是时候。

  条太郎十分狼狈地回到了客栈,脸上被抓了几道口子,鼻子象个熟杨梅。他把信交给了武藏,但对遇狗的事只字未提。武藏急于看信,见条太郎不说什么也就没问。趁武藏读信之时,条太郎捂住脸跑出了房间。

  “怎么回事?”客栈小姑娘问。

  “被狗咬的。”

  “哪儿的狗?”

  “城堡的。”

  “是那条大黑狗吗?它可凶啦!它可以把小偷咬死。”小女孩友好地把他领到后面溪流中洗干净了脸,并在伤口上涂了些药膏。

  武藏带着条太郎来到了柳生城堡外面,把生田纪佐卫门的信递给一个卫兵说:“我叫武藏,是应生田的邀请而米的。请你告诉他一声,好吗?”

  这个卫兵是专门在这儿迎候他的,忙说:“他们正在等你。”说完叫武藏随他进去。在途中,条太郎被留在了随从室,武藏被领进了茶房。不一会,生田纪佐卫门、木邑助九郎、村澄雄藏及出渊孙兵卫四名高手先后走了进来。寒暄之后,上了酒菜。在众人催劝之下,武藏喝了点酒。

  “看样子你能喝。”木邑助九郎又给武藏倒了一杯说,“顺便问一句,我听说你要问的那朵牡丹是老领主亲手砍的。”

  “果然如此,”武藏叫了起来,“太妙了。”

  村澄雄藏向他移近了一点说:“我们想知道的是,你是怎样认出那又细又软的花茎的切口是出自一代宗师之手的呢?我们几个对你的这种识别能力印象极深。”

  武藏不知谈话要朝什么方向发展,为争取时间,便说:“真的吗?”

  “对,一点不假。‘生田纪佐卫门、木邑助九郎和出渊孙兵卫异口同声地说。

  “我们自己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生田纪佐卫门接着说,“我们的结论是,一个天才方能识别另一个天才。如果你能向我作解释,这定会使我们大有长进。”

  武藏又喝了口酒说:“这没什么好说的,只不过是正好猜中罢了。”

  “讲吧,别谦虚。”

  “不是谦虚。这是一种感觉——看到切口后的一种感觉。”

  “什么样的感觉?”

  就象对待所有其他的陌生人那样,这四个高手在分析他,考试他。武藏强健的体格及一身英风已得到了他们的赞扬。但武藏那举杯用筷的笨拙姿式使得这四位有些傲慢了。只是在喝了三、四杯酒后,武藏就变得满面通红,他难堪地用手抚了几次前额及两颊,这孩子气的举止使他们笑了起来。

  “你的感觉。”生田纪佐卫门说,“能告诉我们更多一点吗?今晚在这儿听你演讲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意识到对吹捧仅只反对一下并不能使自己脱钩,武藏决定采取断然措施。

  “感觉就是感觉,”他说,“那无法解释。如果你要我向你们显示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就请拔剑比试,别无他法。”

  生田纪佐卫门与同僚相视而笑,换了话题。他们从剑道谈到禅道,从一般小事谈到关原大战。

  最后一道莱上米了,米酒撤下了。

  “我怎么才能见到柳生石秋西呢?”不达目的就这样离去,武藏简直受不了。他要用剑战胜这武林鼻祖,制服这百年“老龙”。就在武藏想心事时,事情发生了意外的变化。

  “听到了吗?”木邑助九郎问。

  村澄雄藏走到门廊上听了一会,进来说:“是多鲁在叫,叫得不寻常,可能出事了。”

  多鲁就是条太郎碰到的那条狗。

  出渊孙兵卫说:“最好去看看,请原谅,武藏。”

  狗吠越来越急,越来越凶,最后是一声长长的哀嗥。生田纪佐卫门咕哝了一声看着武藏。

  “死了!”武藏说。

  “对,被杀死了。”他忍不住站起身来要走。“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武藏拦住了生田纪佐卫门说:“等等,那个随我一道来的小孩还在随从室吗?”室外的一个年轻武士查看之后进来报告说,小孩早已不知去向。

  武藏的脸上现出关心的神情。他对生田纪佐卫门说:“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跟你一道去看看行吗?”

  “行。”

  在离道场将近百丈远的地方,几支火把照着一大堆人。武藏看到人群中央的情形,他的心一沉。正如他所害怕的那样,条太郎满面是血,手握木剑站在人圈中央。他牙关紧咬,重重的呼吸使他的双肩时起时落。

  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躺着多鲁。“这是老领主的狗,”一个武士叫着,“你这小杂种,是你杀死了这狗吗?”

  “是的,这是复仇!”条太郎对抗着回答。

  两个专门喂狗的武士发了火。

  “住嘴,”其中一个叫着,对准条太郎的脑袋就是一拳。你要真再小点还好说,可你也大得足够知道人与狗的区别了。你怎么可以去向一头不会言语的畜生复仇?“他抓住孩子的衣领,把他摔倒在地,顺于扬起黑橡树棍朝下狠命打去。这一下要是打中了,可能就耍了条太郎的命,但条太郎却本能 地用剑挡住了。只听一声响,条太郎的木剑飞上了天。两手空空的条太郎现在闭上了眼,发疯般地冲到喂狗人面前,用牙乱咬,用手乱抓。

  一直保持沉默的武藏抱住双肩,面部毫无表情。但看到又一个养狗人提着橡树棍要从条太郎背后下手时,他飞快放下胳膊,分开入墙,来到中央。

  “胆小鬼!”他向第二个上来的人叫着。四周的人只见一条橡树棍与两条腿在空中构成了个弧形,那家伙被扔到一丈开外的地方歇着去了。

  “现在该轮到你啦,你这个小魔头!”武藏叫着抓住条太郎的腰带,把他举过头顶,转向那第一个下手的喂狗武士说,“我一直在这儿看着,觉得你们有点不对头。这孩子是我的随从,如果你们想过问他,那就也得过问我。”

  喂狗武士愤怒地回答道:“好,就这样,两人一起过问。”

  “看着,孩子先交给你了。”武藏说着,把条太郎向喂狗武士抛去。四周一阵惊虚,纷纷后退。喂狗人惊呆了双眼。条太郎从空中猛地撞在他的胸前,那人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就象刚才是被一根木棍撑着,现在刚把木棍拿开了似的。那倒下的家伙不知是头碰上了石头还是怎么的,只听见他大嚎 一声,口吐鲜血。条太郎从那人的胸脯反弹回来,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象个圆球似的滚了两三丈远。

  “看见了吗?”一个人叫了起来。

  “这个发疯的浪人是谁?”

  现在卷入的不只是那两个喂狗的人了,其他的武士开始谴责武藏。他们一点也不知道他是邀来的客人,有几个提议要杀死他。

  “注意,”武藏讲话了,“大家都听着。孩子的罪过就是主子的罪过,要惩罚,我们两个都有份。但事先我要告诉你们,我们无意让我们象狗一样地被打死。我们准备接受你们的挑战。”

  不是认罪和受罚,而是反过来挑战!如果这时武藏为条太郎来个赔礼道歉,甚至只是稍稍安抚一下柳生派武士们被触怒的情感,整个事件就会慢慢平息。但武藏的态度排除了这种可能性,他似乎是故意想捅出更大的乱子。

  生田、木邑、村澄及出渊都皱紧了眉头,知道他们邀来了一位什么样的怪客。他们慢慢挤进人群中注视着他的动静,看看事态如何发展。

  “杀死他!杀死他!”

  “不能让他跑了!”

  武藏的挑战果然犯了众怒,他与条太郎仿佛一时要被人山剑海所吞没。但这时生田纪佐卫门说话了:“等一等,这人是蓄意这么干的,为的是惊动领主大人。狗虽重要,但还比不上人命。现在大家静下来,各自回去。我们四个人将负完全责任。”

  人们犹豫了一会,散去了,只留下陪武藏的四名高手。现在他们之间不再是宾主关系,而是法官与罪犯的关系了。

  “武藏!”生田纪佐卫门说,“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你的阴谋破产了。我想你定是受人派遣来柳生堡打探情报、制造混乱的,我不能让你得逞。”他们四人一齐向武藏逼来。武藏静立在原地,把手搭在条太郎肩上。

  “武藏!”出渊孙兵卫叫着,剑已拔出一半。‘你败了,现在最合适的事是自杀。“

  “你想我自己杀死自己?未免太荒唐了!我不打算死,而且在相当长一个时间里不打算这样。”武藏说完,耸肩大笑。

  木邑助九郎插进来说:“无须多谈了。”他走到武藏身后推了一把。“走!”

  “到哪儿去了?”

  “到囚室去。”

  武藏点了点头开始迈步,但却完全朝着相反的方向——直向城堡高楼走去。

  “往哪儿走?”木邑助九郎跳到武藏前面拦住去路,“转身朝后走!”

  “不!”武藏叫着。他看了一下条太郎,叫他到松树下去坐着。条太郎立即从师傅袖子底下钻了出来藏到了一棵树后。他知道师傅又要干什么了,想起了师傅在般若平原杀浪人的勇猛,条太郎激动得浑身是劲。

  生田纪佐卫门与出渊孙兵卫-边一个,用手推武藏,武藏一动不动。

  “走!”

  “不走!”

  “你想反抗?”

  “对!”

  木邑助九郎耐不住了,开始拔剑。但生田纪佐卫门与出渊孙兵卫叫他忍耐。

  “你想往哪儿去?”

  “想去柳生石秋西那儿学剑。”

  “那你为什么不先提出来?”

  “柳生石秋西从不见人,不是吗?”

  “是的。”

  “那我除了向他挑战,还有什么办法?当然,我也知道,即使向他挑战,他仍可以拒绝出山。所以我只好向整个城堡挑战!”

  “好!”木邑助九郎接受了挑战。“把他交给我。”几乎与此同时,生田纪佐卫门与出渊孙兵卫猛力把武藏往前一推,武藏往前跃去。木邑助九郎身形一收,抬肘过胸,飞手出剑,直刺武藏。只听见空中-声怪响,原来是武藏身形闪过,出渊孙兵卫的剑只是在空中与条太郎扔来的一把飞沙相撞!

  “这下可有看头了!”生田纪佐卫门说。

  村澄雄藏与出渊孙兵卫虽不在圈子里,但还是摆出了防守的架式。通过刚才的一击一闪,他们已看出了武藏的身手。

  精神战的静立僵持了一会,木邑助九郎开始身形抖动了,接着呼吸越来越急促。决斗的结果已昭然若揭,除非采取非常措施!无须交换语言,生田纪佐卫门与那两个又一齐逼向武藏。见此情景,武藏把剑在空中呼地一挥,一声大吼如庙钟轰鸣!他只觉得热血要从每个毛孔往外直喷!但头脑却同时如冰般的冷静。这大概就是佛祖说的火莲?极端的热又使人极端地冷,这可能就是水与火的结合。

  空中再也无飞沙,条太郎已不见了。

  一阵微微的沙沙声,就象是甲虫的触觉动了几下,武藏知道他左边的对手已向前移动了一二寸,他把剑位作了相应的调整。他的对手感觉也非常灵敏,没有再往前移动一点。

  这五个人构成了一个互相牵制的静止局面。

  武藏知道这种僵局持续的越久,就越对他不利。他想把四个武士弄成一条线,然后一个个地对付。可惜这四个人全是高手,对方不动,他亦动弹不得。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其中有哪一个一时失足能给他留下一个缺口。

  生田纪佐卫门他们由于人数的优势,稍微轻松一点,但他们都明白,谁要是稍有放松,武藏就会攻来。这四个高徒现在才知道,他们所面对的这个人不是在这个世界上随便可以碰得到的。

  就是生田纪佐卫门也半点近前不得。“真是个怪物!”他心中想着。

  剑、人、地、天,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凝固了,但突然一种意外的声音撞入了这凝固的世界——一阵轻风飘来了悠扬的笛声。

  当笛声进入武藏的耳朵时,他忘记了自己,忘记了敌手,甚至忘记了生与死!他听出了这就是在高阳山诱他自己入泽元和尚之手的笛声。是小津吹奏的笛声。武藏一愣,身子稍微倾了一下,一般人是难以觉察的。但这就够了!木邑助九郎叫着,一剑刺来,武藏肌肉一阵发紧,左袖一直从臂破裂到腕,他觉得那裸露的胳臂已被刺伤。他浑身热血沸腾,一跃而起,只见木邑助九郎跌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

  “武藏!”出渊孙兵卫叫着。

  “你会说不会斗!”村澄雄藏用嘲弄在激他,并与生田纪佐卫门双双齐上要取武藏的人头。

  但武藏又是一个蜻蜒点水,飘过松枝,接着连纵数次,头也不回地潜入黑暗之中。

  “胆小鬼!”

  “象个大丈夫,见过高低再走!”

  当武藏跑到城堡内壕时,身后已是一片寂静,只有那远方飘来的甜美的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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