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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小说:东周列国志   作者:未知   更新时间:2011-10-17 17:34:07   阅读次数:
    第 四 十 七 回 弄玉吹箫双跨凤 赵盾背秦立灵公
话说秦穆公并国二十,遂伯西戎。周襄王命尹武公赐金
鼓以贺之。秦伯自称年老,不便入朝,使公孙枝如周谢恩。是
年,繇余病卒,穆公心加痛惜,遂以孟明为右庶长。公孙枝
自周还,知穆公意向孟明,亦告老致政。不在话下。
却说秦穆公有幼女,生时适有人献璞,琢之得碧色美玉。
女周岁,宫中陈.#盘 ①
,女独取此玉,弄之不舍,因名弄玉。
稍长,姿容绝世,且又聪明无比。善于吹笙,不由乐师,自
成音调。穆公命巧匠,剖此美玉为笙。女吹之,声如凤鸣。穆
公钟爱其女,筑重楼以居之,名曰凤楼。楼前有高台,亦名
凤台。弄玉年十五,穆公欲为之求佳婿。弄玉自誓曰:“必得
善笙人,能与我唱和者,方是我夫,他非所愿也。”穆公使人
遍访,不得其人。忽一日,弄玉于楼上卷帘闲看,见天净云
空,月明如镜,呼侍儿焚香一柱,取碧玉笙,临窗吹之。声
音清越,响入天际。微风拂拂,忽若有和之者。其声若远若
近。弄玉心异之,乃停吹而听,其声亦止,余音犹袅袅不断。
弄玉临风惘然,如有所失。徙倚夜半,月昃 ①
香消,乃将玉
笙置于床头,勉强就寝。梦见西南方天门洞开,五色霞光,照
耀如昼。一美丈夫羽冠鹤氅,骑彩凤自天而下,立于凤台之
上。谓弄玉曰:“我乃太华山之主也。上帝命我与尔结为婚姻,
当以中秋日相见,宿缘应

尔。”乃于腰间解赤玉箫,倚栏吹
之。其彩凤亦舒翼鸣舞。凤声与箫声,唱和如一,宫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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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对曰:“此《华山吟》第一弄也。”弄玉又问曰:“曲可学
乎?”美丈夫对曰:“既成姻契,何难相授?”言毕,直前执弄
玉之手。弄玉猛然惊觉,梦中景象,宛然在目。
及旦,自言于穆公。乃使孟明以梦中形象,于太华山访
之。有野夫指之曰:“山上明星岩,有一异人,自七月十五日
至此,结庐独居,每日下山沽酒自酌。至晚,必吹箫一曲,箫
声四彻,闻者忘卧,不知何处人也。”孟明登太华山,至明星
岩下,果见一人羽冠鹤氅,玉貌丹唇,飘飘然有超尘出俗之
姿。孟明知是异人,上前揖之,问其姓名。对曰:“某萧姓,
史名。足下何人?来此何事?”孟明曰:“某乃本国右庶长,百
里视是也。吾主为爱女择婿,女善吹笙,必求其匹。闻中下
精于音乐,吾主渴欲一见,命某奉迎。”萧史曰:“某粗解宫
商,别无他长,不敢辱命。”孟明曰:“同见吾主,自有分晓。”
乃与共载而回。孟明先见穆公,奏知其事,然后引萧史入谒。
穆公坐于凤台之上,萧史拜见曰:“臣山野匹夫,不知礼法,
伏祈矜宥!”穆公视萧史形容潇洒,有离尘绝俗之韵,心中先
有三分欢喜:乃赐坐于旁,问曰:“闻子善箫,亦善笙乎?”萧
史曰:“臣止能箫,不能笙也。”穆公曰:“本欲觅吹笙之侣,
今箫与笙不同器,非吾女匹也。”顾孟明使引退。弄玉遣侍者
传语穆公曰:“箫与笙一类也。客既善箫,何不一试其长?奈
何令怀技而去乎?”穆公以为然,乃命萧史奏之。萧史取出赤
玉箫一枝,玉色温润,赤光照耀人目,诚希世之珍也。才品
一曲,清风习习而来。奏第二曲,彩云四合。奏至第三曲,见
白鹤成对,翔舞于空中;孔雀数双,栖集于林际:百鸟和鸣,
经时方散。穆公大悦。时弄玉于帘内,窥见其异,亦喜曰:
“此真吾夫矣!”
穆公复问萧史曰:“子知笙、箫何为而作?始于何时?”萧
史对曰:“笙者,生也;女娲氏所作,义取发生,律应太簇 ①

箫者,肃也;伏羲氏所作,义取肃清,律应仲吕

。”穆公曰:
“试详言之。”萧对曰:“臣执艺在箫,请但言箫。昔伏羲氏,
编竹为箫,其形参差

,以象凤翼;其声和美,以象凤鸣。大
者谓之,‘雅箫’,编二十三管,长尺有四寸;小者谓之‘颂
箫’,编十六管,长尺有二寸。总谓之箫管。其无底者,谓之
‘洞箫’。其后黄帝使伶伦

伐竹于昆溪,制为笛。横七孔,吹
之,亦象凤鸣,其形甚简。后人厌箫管之繁,专用一管而竖
吹之。又以长者名箫,短者名管。今之箫,非古之箫矣。”穆
公曰:“卿吹箫,何以能致珍禽也?”史又对曰:“箫制虽减,
其声不变,作者以象凤鸣,凤乃百鸟之王,故皆闻风声而翔
集也。昔舜作箫韶之乐,凤凰应声而来仪,凤且可致,况他
鸟乎?”萧史应对如流,音声洪亮。穆公愈悦,谓史之:“寡
人有爱女弄玉,颇通音律,不欲归之盲

婿,愿以室吾子。”
萧史敛容再辞拜曰:“史本山僻野人,安敢当王侯之贵乎?”穆
公曰:“小女有誓愿在前,欲择善笙者为偶,今吾子之箫,能
通天地,格 ②
万物,更胜于笙多矣。况吾女复有梦征,今日正
是八月十五中秋之日,此天缘也,卿不能辞。”萧史乃拜谢。
穆公命太史择日婚配,太史奏今夕中秋上吉,月圆于上,人
圆于下。乃使左右具汤沐,引萧史洁体,赐新衣冠更换,送
至凤楼,与弄玉成亲。夫妻和顺,自不必说。
次早,穆公拜萧史为中大夫。萧史虽列朝班,不与国政,
日居凤楼之中,不食火食,时或饮酒数杯耳。弄玉学其导气
之方,亦渐能绝粒。萧史教弄玉吹萧,为《来风》之曲。约
居半载,忽然一夜,夫妇于月下吹箫,遂有紫凤集于台之左,
赤龙盘于台之右。萧史曰:“吾本上界仙人,上帝以人间史籍
散乱,命吾整理。乃以周宣王十七年五日,降生于周之萧氏,
为萧三郎。至宣王末年,史官失职,吾乃连缀本末,备典籍
之遗漏。周人以吾有功于史,遂称吾为萧史。今历一百十余
年矣。上帝命我为华山之主,与子有夙缘,故以箫声作合,然
不应久住人间。今龙凤来迎,可以去矣。”弄玉欲辞其父,萧
史不可,曰:“既为神仙,当脱然无虑,岂容于眷属生系恋耶?”
于是萧史乘赤龙,弄玉乘紫龙,自凤台翔云而去。今人称佳
婿为“乘龙”,正谓此也。是夜,有人于太华山闻凤鸣焉。次
早,宫侍报知穆公。穆公惘然,徐叹曰:“神仙之事,果有之
也!倘此时有龙凤迎寡人,寡人视弃山河,如弃敝屣耳!”命
人于太华踪迹之,杳然无所见闻。遂立祠于明星岩,岁时以
酒果祀之。至今称为萧女祠,祠中时闻凤鸣也。六朝鲍照有
《萧史曲》云:
萧史爱少年,嬴女郄 ①
童颜。
火粒愿排弃,霞雾好登攀。
龙飞逸天路,凤起出秦关。
身去长不返,箫声时往还。
又江总亦有诗云:
弄玉秦家女,萧史仙处童。
来时兔月满,去后凤楼空。
密笑开还敛,浮声咽更通。
相期红粉色,飞向紫烟中。
穆公自是厌言兵革,遂超然有世外之想。以国政专任孟
明,日修清净无为之业。未几,公孙枝亦卒。孟明荐子车氏
之三子:奄息、仲行、鍼虎,并有贤德,国中称为“三良”。
穆公皆拜为大夫,恩礼甚厚。又三年,为周襄王三十一年春
二月望目,穆公坐于凤台观月,想念其女弄玉,不知何往,更
无会期,蓦然睡去。梦见萧史与弄玉,控一凤来迎,同游广
寒之宫,清冷彻骨。既醒,遂得寒疾,不数日薨,人以为仙
去矣。在位三十九年,年六十九岁。穆公初娶晋献公女,生
太子罂,至是即位,是为康公。葬穆公于雍。用西戒之俗,以
生人殉葬,凡用一百七十七人。子车氏之三子亦与其数。国
人哀之,为赋《黄鸟》之诗。诗见《毛诗·国风》。后人论穆
公用“三良”殉葬,以为死而弃贤,失贻谋之道。惟宋苏东
坡学士有题秦穆公墓诗,出人意表。诗云:
橐泉在城东,墓在城中无百步,乃知昔未有此
城,秦人以此识公墓。昔公生不诛孟明,岂有死之
日,而忍用其良?乃知三子殉公意,亦如齐之二子
从田横。古人感一饭。尚能杀其身。今人不复见此
等,乃以所见疑古人。古人不可望,今人益可伤!
话分两头。却说晋襄公六年,立其子夷皋为世子,使庶
弟公子乐出仕于陈。是年,赵衰、栾枝、先且居、胥臣先后
皆卒,连丧四卿,位署俱虚。明年,乃大搜车徒于夷,舍二
军,仍复三军之旧。襄公欲使士谷、梁益耳将中军,使箕郑
父、先都将上军。先且居之子先克进曰:“狐赵有大功于晋,
其子不可废也。且士谷位乃以司空,与梁益耳俱未有战功,骤
为大将,,恐人心不服。”襄公从之。乃以狐射姑为中军元帅,
赵盾佐之;以箕郑父为上军元帅,荀林父佐之;以先蔑为下
军元帅,先都佐之。狐射姑登坛号令,指挥如意,傍若无人。
其部下军司马臾骈谏曰:“骈闻之:‘师克在和。’今三军之师,
非夙将,即世臣也。元帅宜虚心谘访,常存谦退。夫刚而自
矜,子玉所以败于晋也,不可不戒。”射姑大怒,喝曰:“吾
发令之始,匹 夫何敢乱言,以慢

军士?”叱左右鞭之一百。
众人俱有不服之意。再说士谷、梁益耳闻先克阻其进用,心
中大恨。先都不得上军元帅之职,亦深恨之,时太傅阳处父
聘于卫,不与其事。及处父归国,闻狐射姑为元帅,乃密奏
于襄公曰:“射姑刚而好上 ②
,不得民心,此非大将之才也。臣
曾佐子余之军,与其子盾相善,极知盾贤而且能,夫尊贤使
能,国之令典。君如择帅,无如盾者。”襄公用其言,乃使阳
处父改搜 ③
于董。狐射姑未知易帅之事。欣然长中军之班,襄
公呼其字曰:“贾季,向

也寡人使盾佐吾子,今吾子佐盾。”
射姑不敢言,唯唯而退。襄公乃拜赵盾为中军元帅,而使狐
射姑佐之,其上军、下军如故。赵盾自此当国,大修政令,国
人悦服。有人谓阳处父曰:“子孟言 ⑤
无隐,忠则忠矣,独不
虞取怨于人乎?”处父曰:“苟利国家,何敢避私怨也?”次日,
狐射姑独见襄公,问曰:“蒙主公念先人之微劳,不以臣为不
肖,使司戎政;忽然更易,臣未知罪。意者以先臣偃之勋,不
如衰乎?抑别有所谓耶?”襄公曰:“无他也。阳处父谓寡人
言,吾子不得民心,难为大将。是以易之。射姑嘿然而退。
是年秋,八月,晋襄公病。将死,召太傅阳处父,上卿
赵盾及诸臣,在榻前嘱曰:“寡人承父业,破狄伐秦,未尝挫
锐气于外国。今不幸命之不长,将与诸卿长别。太子夷皋年
幼,卿等宜尽心辅佐,和好邻国,不失盟主之业可也。”群臣
再拜受命。襄公遂薨。次日,群臣欲奉太子即位。赵盾曰:
“国家多难,秦狄为仇,不可以立幼主,今杜祁之子公子雍,
见仕于秦,好善而长,可迎之以嗣大位。”群臣莫对。狐射姑
曰:“不如立公子乐。其母,君之嬖也。乐仕于陈,而陈素睦
于晋,非若秦之为怨,迎之,则朝发而夕至矣。”赵盾曰:
“不然。陈小而远,秦大而近。迎君于陈不加睦,而迎于秦,
可以释怨而树援,必公子雍乃可。”众议方息。乃使先蔑为正
使,士会副之,如秦报丧,因迎公子雍为君。将行,荀林父
止之曰:“夫人太子皆在,而欲迎君于他国,恐事之不成,将
有他变。子何不托疾以辞之?”先蔑曰:“政在赵氏,何变之
有?”林父谓人曰:“‘同官为僚。’吾与士伯为同僚,不敢不
尽吾心。彼不听吾言,恐有去日,无来日矣。”不说先蔑往秦。
且说狐射姑见赵盾不从其言,怒曰:“狐、赵等也。今有赵其
无狐耶?”亦阴使人召公子乐于陈,将为争立之计。早有人报
知赵盾。盾使其客公孙杵臼率家丁百人,伏于中路,候公子
乐行过,要而杀之。狐射姑益怒曰:“使赵孟有权者,阳处父
也。处父族微无援,今出宿郊外,主诸国会葬之事,刺之易
耳。盾杀公子乐,我杀处父,不亦可乎?”乃与其弟狐鞫居谋。
鞫居曰:“此事吾力能任之。”与家人诈为盗,夜半逾墙而入,
处父尚秉烛观书,鞫居直前击之,中肩。处父惊而走,鞫居
逐杀之,取其首以归。阳处父之从人,有认得鞫居者,走报
赵盾。盾佯为不信,叱曰:“阳太傅为盗所害,安敢诬人?”令
人收殓其尸。此九月中事。
至冬十月,葬襄公于曲沃。襄夫人穆嬴同太子夷皋送葬,
谓赵盾曰:“先君何罪?其适嗣亦何罪?乃舍此一块肉,而外
求君于他国耶?”赵盾曰:“此国家大事,非盾一人之私也。”
葬毕,奉主入庙。赵宣子即庙中谓诸大夫曰:“先君惟能用刑
赏,以伯诸侯。今君柩在殡,而狐鞫居擅杀太傅。为诸臣者,
谁不自危?此不可不讨也!”乃执鞫居付司冠,数其罪而斩之。
即于其家,搜出阳处父之首,以线缝于颈而葬之。狐射姑惧
赵盾已知其谋,乃夜乘小车,出奔翟国,投翟主白暾去讫。
时翟国有长人曰侨如,身长一丈五尺,谓之长翟。力举
千钧,铜头铁额,瓦砾不能伤害。白暾用之为将,使之侵鲁。
文公使叔孙得臣帅师拒之。时值冬月,冻雾漫天,大夫富父
终甥,知将雨雪,进 计曰:“长翟骁勇异常,但可智取,不可
力敌。”乃于要道深掘陷坑数处,将草蓐掩盖,上用浮土。是
夜果降大雪,铺平地面,不辨虚实。富父终甥引一枝军,去
却侨如之寨。侨如出战,终甥诈败,侨如奋勇追杀。终甥留
下暗号,认得路径,沿坑而走。侨如随后赶来,遂坠于深坑
之中。得臣伏兵悉起,杀散翟兵。终甥以戈刺侨如之喉而杀
之,取其尸载以大车。见者都骇

,以为防风氏之骨,不是过
也。得臣适生长子,遂名曰叔孙侨如,以志军功。自此鲁与
齐、卫合兵伐翟,白暾走死,遂灭其国。狐射姑转入赤翟潞
国,依潞大夫酆舒。赵盾曰:“贾季,吾先人同时出亡者,左
右先君,功劳不浅。吾诛鞫居,正以安贾季也。彼惧罪而亡,
何忍使孤身栖止于翟境乎?”乃使臾骈送其妻子往潞。臾骈唤
集家丁,将欲起行。众家丁禀曰:“昔搜夷之日,主人尽忠于
狐帅,反被其辱,此仇不可不报。今元帅使主人押送其妻孥,
此天赐我也。当尽杀之,以雪其恨!”臾骈连声曰:“不可,不
可!元帅以送孥见委,宠我也。元帅送之,而我杀之,元帅
不怒我乎?乘人之危,非仁也;取人之怒,非智也。”乃迎其
妻子登车,将家财细细登籍,亲送出境,毫无遗失。射姑闻
之,叹曰:“吾有贤人而不知,吾之出奔宜也!”赵盾自此重
臾骈之人品,有重用之意。
再说先蔑同士会如秦,迎公子雍为君。秦康公喜曰:“吾
先君两定晋君,当寡人之身,复立公子雍,是晋君世世自秦
出也。”乃使白乙丙率车四百乘,送公子雍于晋。
却说襄夫人穆嬴自送葬归朝之后,每日侵 ①
晨,必抱太
子夷皋于怀,至朝堂大哭,谓诸大夫曰:“此先君适子也,奈
何弃之!”既散朝,则命车适于赵氏,向赵盾顿首曰:“先君
临终,以此子嘱卿,尽心辅佐。君虽弃世,言犹在耳。若立
他人,将置此子于何地耶?不立吾儿,吾子母有死而已。”言
毕,号哭不已。国人闻之,无不哀怜穆嬴,而归咎于赵盾。诸
大夫亦以迎雍失策为言。赵盾患之,谋于...s缺曰:“士伯已往
秦迎长君矣,何可再立太子?”缺曰:“今日舍幼子而立长君,
异日幼子渐长,必然有变。可亟遣人往秦,止住士伯为上。 ”
盾曰:“先定君,然后发使,方为有名。”即时会集群臣,奉
夷皋即位,是为灵公,时年才七岁耳。
百官朝贺方毕,忽边谍报称:“秦遣大兵送公子雍已至河
下。”诸大夫曰:“我失信于秦矣,何以谢之?”赵盾曰:“我
若立公子雍,则秦吾宾客也。既不受其纳,是敌国矣。使人
往谢,彼反有辞 ①
于我,不如以兵拒之。”乃使上军元帅箕郑
父辅灵公居守。盾自将中军,先克为副,以代狐射姑之职。荀
林父独将上军。先都因先蔑往秦,亦独将下军。三军整顿,出
迎秦师,屯于廑阴。秦师已济河而东,至令狐下寨。闻前有
晋军,犹以为迎公子雍而来,全不戒备。先蔑先至晋军来见
赵盾,盾告以立太子之故。先蔑睁目视曰:“谋迎公子,是谁
主之?今又立太子而拒我乎?”拂袖而出,见荀林父曰:“吾
悔不听子言,以至今日。”林父止之曰:“子,晋臣也。舍晋
安归?”先蔑曰:“我受命往秦迎雍,则雍是我主,秦为吾主
之辅。岂可自背前言,苟图故乡之富贵乎?”遂奔秦寨。赵盾
曰:“士伯不肯留晋,来日秦师必然进逼,不如乘夜往劫秦寨,
出其不意,可以得志。”遂出令秣谷饲马,军士于寝蓐饱食,
衔枚疾走。比至秦寨,恰好三更。一声呐喊,鼓角齐鸣,杀
入营门。秦师在睡梦中惊党,马不及披甲,人不及操戈,四
下乱窜。晋兵直追至刳首之地,白乙丙死战得脱,公子雍死
于乱军之中。先蔑叹曰:“赵孟背我,我不可背秦!”乃奔秦。
士会亦叹曰:“吾与士伯同事,士伯既往秦,吾不可以独归也!”
亦从秦师而归。秦康公俱拜为大夫。荀林父言于赵盾曰:“昔
贾季奔狄,相国念同僚之义,归其妻孥。今士伯、随季与某
亦有僚谊,愿效相国昔日之事。”赵盾曰:“荀伯重义,正合
吾意。”遂令卫士送两宅家眷及家财于秦。胡曾先生有诗去:
谁当越境送妻孥?只为同僚义气多。
近日人情相忌刻,一般僚谊却如何?
又髯翁有诗,讥赵宣子轻于迎雍,以宾为寇:
奕棋下子必踌躇,有嫡如何又外求?
宾寇须臾成反覆,赵宣谋国是何筹?
按此一战,各军将皆有俘获。惟先克部下骁将蒯得,贪
进不顾,为秦所败,反丧失戎车五乘。先克欲按军法斩之,诸
将皆代为哀请。先克言于赵盾,乃夺其田禄。蒯得恨恨不已。
再说箕郑父与士谷、梁益耳素相厚善,自赵盾升为中军
元帅,士谷、梁益耳俱失了兵柄 ①
,连箕郑父也有不平之意。
时郑父居守,士谷、梁益耳俱聚做一处,说起:“赵盾废置自
由,目中无人。今闻秦以重兵送公子雍,若两军相持,急未
能解。我这里从中为乱,反了赵盾,废夷皋迎公子雍,大权
皆归于吾党之手。”商议已定。不知成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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