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灞桥

作者:未知来源:网络收集时间:2011-10-9 11:55:29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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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到西安,看了兵马俑,又去了华清池、大雁塔。站在高高的长安古城台上,惊叹那座保存得完好的城池,大块的城砖完好无缺地镶嵌在一起,如同今天那些新建的别墅群的外墙,整齐划一,精确无误,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座城池是明代修复的,心里顿时就泄了一半气,怪不得这么“新”!而自己千里迢迢来这汉唐古都,当然是想找到更古老一点的痕迹,哪怕只是历史的碎片。那一刻,我站在那宽敞的城楼上向天空望去,天空是灰白色的,明晃晃的太阳被一层雾气裹着,只剩下一个惨白怪圈。陪同来的杨小姐告诉我,这些年西安的空气已大不如从前,一年有2百多天看不见晴空中的太阳。我心中有些怆然,这遑遑如天日的长安古都,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样邋遢?这还是那个“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的长安城么?还是那个“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的长安城么?是无数朝代的更迭,带走了长安城的风流?还是祁连山的风沙,暗淡了长安城的晴朗天空?听着大雁塔下苍茫暮色中一阵阵晚风送来的风铃声,我慢慢徒步穿过那完整无损的旧城门,依然是车水马龙的大道,依然是人流如烟的街市,沿着那些鳞次栉比的店铺,楼舍望去,哪里还有昔时的“梁家画阁,汉帝金茎”……在一片缭人眼目的霓虹灯下,只有五颜六色的光环交替着向我眨眼,我悄悄离开同行的伙伴,出了城门向东,这是一片寂静的街巷,人影已渐渐稀少,又走了一段路,才渐渐地将那座灯火辉煌的城市抛在身后,终于,前面出现一段古老的桥面,桥下依稀能听见水声,这是干旱季节,那桥下的流水很弱,只闻见水声,却看不见河流,在桥头两边,几株细柳并无规则地向路边弯垂而立,也是干旱的原因,那柳树的枝叶已变得卷曲萎缩了。

    这就是灞桥?就是那个千百年来令无数文人魂牵梦萦的灞桥么?是那个把人世间古往今来的伤别离愁写尽唱绝的灞桥么?长安城的才子们因为有了它而变得更加风流,长安城的诗人们因为有了它而变得更加多愁善感,而眼前,这荒凉的景象已完全被夜色淹没,我站在桥头,极力去想像那些汉唐文人当年在这灞上送别,折柳相赠的情景。这份浪漫又古老的情怀,经过一千多年的风雨洗刷并没有褪尽它的颜色,就在两天前,负责接待的杨小姐还给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前几年,一名刚到旅游圈里服务的女孩子在“兵马俑”展厅前结识了一名大学生,那是一个从甘肃穷山沟里走进西安某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却因为家里穷,眼看就要半途辍学,那个满面愁容的山区孩子的不辛遭遇打动了这位导游小姐,她毅然决定自己节衣缩食省下钱来供小伙子将书读到毕业,最后,大学生被派到沿海某大城市去实习,临别那天,他们就分手在这座灞桥上,泪沾衣襟的痴情姑娘轻轻折下一根柳枝交给大学生:“早去早回,别让俺等得焦急。”小伙子对着桥下流水和头顶蓝天发誓道:“我以这灞桥的名义向你保证,实习期满我就回来接你。”一对现代的恋人在这座古老的桥上重演了几乎被人遗忘的伤别一幕。

    然而,半年时间过去了,大学生没有如约归来,起初他们还书信往来甚密,但到了后来,男方那边渐渐没了音信,实习期早已结束,姑娘的两眼已望穿秋水,春去秋来,大雁南飞,唯见不到那个负心汉子回到这灞上!那个痴心的女子一次又一次站在这座令她伤心的古老桥上,看着那依然杨柳青了又黄,黄了又青……

    望着眼前月色中的灞桥柳影,我从心里替那个女孩子抱不平,但人世间又有多少这样令人气愤的不平事?就在我独自一人凭桥而立思古怀今的时候,一阵脚步由远而近,一个月白色的影子向桥上走来。

    那是杨小姐!

    “禾先生,你怎么在这里,大家都等你回去呢。”杨小姐穿一身月白色休闲装,白旅游鞋,在融融夜色中宛如一株迎风而立的白杨树。我知道自己违犯了集体纪律,只得无奈地随着杨小姐踏上归程,在浓浓的露水和雾气中回到城中。到宾馆分手的时候,我想起她前几天讲的那个故事,顺便问了一句:

    “杨小姐,你那天说的那位导游小姐,她还没等到男友的信么?”杨小姐闻声呆住了,许久没有回答我,最后,她从肩下背包中摸出一封信递给我说:“就在昨天,那女孩收到了她的男朋友寄来的两万元钱,连同这封信。”我有些惊愕,还是打开了那信,在路灯下读起来:

    “小玉,这么久才给你写这封信,是因为我一直在奔波,在那些越开放先进的地区,人才的竞争就越加激烈,我费了九牛二虎的力量,靠了一些新结识的朋友的帮助,才站稳了脚跟,有了自己的事业……同时,也有了时间冷静回头来捡讨我们的感情,现在看起来,我们当初都有些幼稚单纯了,无论从各自所处的环境,还是彼此追求的目标来看,我们都不是同一类型的人,将来勉强生活在一起,会有许多差别和痛苦的,所以趁现在我们还没有决定终身,及早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你,我们依然可以是好朋友,但决不可能成为终身伴侣了,虽然如此,我还是十分感激你四年来对我的倾力相助,这次随信先寄去两万元,日后还要继续补偿……”

    我无意再读下去,站在一边的杨小姐已在用手帕擦试红湿的双眼,我很辛慰她能这样相信我,把一件痛苦的少女初恋的隐私无保留地向我这个陌生人敞开。

    “你打算怎么办?”我将信递还给杨小姐,她抬起头,苦笑着噙着泪花摇摇头:“我还能怎么样?”

    我们都沉默了,夜色已深,我目送着她无言地离去。

    第二天,我们结束了对这座古老都会的访问,杨小姐带着车来送行,我见她两眼已红肿消尽,精神也比昨日清爽得多,在汽车途经一处邮局的时候,她突然唤住司机:“请等我一下,我去寄封信,”并向我们抱歉地笑了一下,就下车进了路边的邮局。


    片刻后,她回到车上,坐在我旁边,我用眼睛问她,她会意,低声对我说:“我将那钱寄回去了。”说完,即不再说话,又若无其事地向车上人介绍起去机场的沿途新景象来。一直到分手告别,她再也没有向我提那件事。

    我上了飞机,无意中翻出了来时旅行社给我们提供的接待人员资料:杨小玉,陕西米脂人,旅游专业毕业,正在攻读两门外语和经济管理本科……

    飞机很快起飞了,舷窗下面,是苍茫起伏的山峦、田野和灯光隐约的古城。我分辩不出,灞桥的位置在何处?更不知道,那位杨小姐今后是否还会去灞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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