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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小说:宫本武藏   作者:藤原玄信   更新时间:2012-10-22 11:36:41   阅读次数:

  大约七天后的一个夜晚,竹城和复又钵坐着聊天。

  “她们可能在做某种买卖。”竹城说。

  “我可顾不上管她们是干什么的,我只为她们让我们住进来而高兴。”

  但竹城已动了好奇之心。“这母亲年纪不大,”他继续说,“奇怪的是,她们两人生活在这大山之中。”

  “恩,你不认为这小姑娘看上去有点象小津吗?”

  “她身上有些东西叫我能想起小津,但我认为她们俩实质上相差很远。她们俩都很好看,长得不相上下。你认为我们刚见到她那会儿她在干什么?深更半夜在尸体中爬来爬去,但看起来却没一丝烦恼!我还能回忆起她那个样子。她的脸冷静而安详就象这些在京都做成的玩具娃娃。真是一幅绝妙的图画。”

  复又钵做手势叫他安静一点。

  “嘘,我听见了她身上那小铃的声音。”

  明美轻轻的叩门声真象啄木鸟的啄树声一般。

  “复又钵、竹城,”她柔声叫着。

  “谁?”

  “是我!”

  竹城站起来开了门。她进来了,端来了一盘药与食物,并问他们感觉怎么样。

  “好多啦,谢谢你和你母亲。”

  “妈妈说,即使你们好多了,也不要高声谈话,也不要外出行走。”

  竹城代表他们两人说:“实在对不起,给你添了这许多麻烦。”

  “啊,那没什么,不过你们一定得十分小心。石田三成和一些其他大将还未抓到,路上到处埋伏着德川的军队。”

  “是吗?”

  “虽然你们只是些士兵,母亲说如果窝藏你们,我们会被逮捕的。”

  “我们会默不作声的,”竹城回答说。“如果复又钵的鼾声太大,我甚至会用破布盖住他的脸的。”

  明美笑了,转身朝外走,并说:“晚安,明早见。”

  “等一等!”复又钵说,“为什么不多呆一会再谈谈?”

  “我不能。”

  “为什么?”

  “妈妈会生气的。‘”为什么怕她?你多大啦?“

  “十六岁。”

  “看起来没那么大,真有十六岁吗?”

  “谢谢你这样说。”

  “你爸爸在哪儿?”

  “我没有爸爸。”

  “对不起。那么你怎么过日子呢?”

  “我们做艾绒。”

  “是你在皮肤上烧,用来除痛的那种药吗?”

  “是的。这儿的艾绒是有名的。春天,我们从伊吹山砍回艾蒿,夏天,我们把艾蒿晒干。在秋天与冬天我们再作艾绒。我们在樽井出售,四面八方的人都买它。”

  “我想你们并不需要男人来做这件事。”

  “好啦,如果你只是想知道这件事,我最好走。”

  “别走,再呆一小会儿,”竹城说。“我还有个问题。”

  “请吧!”

  “那一夜,就是我们刚到这儿的那一夜。我们在战场上看到一个小女孩十分象你。那就是你,是吗?”

  明美迅速转身开了门。

  “你在那儿干什么?”

  她随手关上了门,跑进了她自己的房间,小铃随着发出古怪的声响。

  第2章 风流红梳

  与同年人相比,竹城显得个头高大,那时就有五尺多高。他身躯壮而柔软,四肢长而发达,长得真如一头骏马。他嘴唇丰满鲜红,眉毛又浓又黑,男子汉气派十足。

  又八虽比竹城矮点,但却更为粗壮。他双眼外凸,说话时眼珠乱转,人们常拿他开玩笑,说他象夏天呱呱乱叫的青蛙。

  两个青年人都处在生长发育的高峰,故抵抗疾病和恢复创伤的能力极强。在竹城的伤完全好了之后,复又钵再也忍受不住这种柴草间的囚禁了。他开始在木屋中踱来踱去,没完没了地抱怨这种笼中生活。

  又八开始进入女主人的住房了,常与明美及她那年轻的母亲一道做在壁炉旁。几天谈笑之后,这位爱交际的客人已变成了女主人家中的一员,甚至有时到了深夜也不回到小木屋中去。有几回,他故意很响地喝着米酒,想用这对美好生活的赞颂声把几尺之外的竹城也诱入女主人房中。

  “你疯啦!”在这种时候,竹城就会以愤怒的语气作答。“你是想叫我们都被杀头,或至少都被逮起来。我们失踪了,我们是逃兵,你能用脑子想想这些吗?在事情平静之前,我们应小心谨慎,隐姓埋名。”

  他不久便懒得与他那爱享乐的朋友讲理了。但不管怎么样,还是以三言两语应付应付。

  “我不喜欢米酒,”或有时说,“这儿没那东西才好,太舒适了。”

  但时间一长,竹城也渐渐发起疯来了。他开始讨厌坚持了,最终露出了意志薄弱的迹象。“真的很安全吗?”他问。“我的意思是,这个邻居怎么样?没有巡逻队吧?你敢保险吗?”

  在小木屋中关了二十几天后,他终于象一个饿得半死的战犯在室外出现了。他的皮肤看起来象是半透明的蜡黄色薄纸,当他站在朋友跟前,与他那被米酒与阳光弄得红润有色的皮肤一比时,就更加难看如蜡。他眯缝着双眼,向上看着蓝色的晴空,舒展地伸开双臂,放声地打着呵欠。当他那张大嘴终于合在了一起时,只见他双眉紧皱,面有难色。

  “又八,”他严肃地说,“我们太勉强这些人了。他们正为我们冒着极大的风险。我想我们该起程归家了。”

  “我想你是对的”又八说。“但任何人不经关卡检查别想通行。通过窗户观察,从伊势到京都的路是无法走的。她说我们应等到降大雪以后才可以走,那小女孩也这样说。”

  “你可以坐在火炉旁的阴暗处吃喝吗?你知道我干过什么事吗?有一天,德川的一些人——他们仍在搜寻宇多喜将军——到这儿来了,我正是用外出迎接的办法摆脱了这帮杂种。”听到这儿时,竹城的双眼不相信地大睁着。又八捧着肚子笑得打滚。当笑劲下去后,他继续说:“呆在外边更安全,比你呆在屋子里听着外边的脚步声要强得多。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又八笑得更厉害了。竹城耸了耸肩。

  “大概你是对的,那可能是处理问题的最好办法。”他仍有保留意见,但在谈话之后他也进入了女主人的屋子。绪子,很明显地欢迎外来人,特别是男人。她围着他们转,使他们觉得很随便,无所拘束。有一次,他突然提出一个令人震惊的建议,那就是叫他们两人中的一个与明美成婚。对这个建议,又八表现得激动不安。竹城则置之不理,或是用几句幽默话表示反击。

  生产蘑菇的季节到了。这些多汁芳香、硕大如席的东西是在松树的基础上生长的。竹城已不是象以前那么紧张了,开始在屋后树木繁茂的山上采集蘑菇。

  明美手中提着篮子,从这棵树到那棵树跪着搜寻。每当她闻到一堆蘑菇的清香,树林中便响起了她那天真的声音。

  “竹城,快来这儿,好多呀!”

  就在附近采集的竹城总是这样回答:“这里也很多。”

  当他们累了时,明美就向他挑战。她咯咯笑着。“让我们看看谁采的最多。”

  “我最多。”他常常沾沾自喜地回答。在这时他总要检查一下自己的篮子。

  与往常一样,明美叫了起来:“哈哈,我知道啦!”她显出非常得意的样子,这种样子只有她这个年龄的女孩才能做得出来,没有一点忸怩作态,没有一点故作谦虚。她翻开他的篮子。“你采了好多毒菌。”她一个一个地把毒菌挑出来摔出去,虽没有一个个高声地数数,但却是在他眼前慢慢地挑着,只弄得他几乎不想再理睬她,甚至要闭上眼睛。她把毒菌能扔多远就扔多远,脸上闪着得意的光泽。

  “现在看看我的比你的多多少!”

  “天色不早了,”竹城咕哝着。“回家去吧。”

  “你不高兴,因为你输了,是吗?”

  她开始象只野鸡那样朝山下飞跑,但突然一下停住了。一个高山般的大块头男人,正穿过半山坡的那片树林,斜着朝他走过来。他的步子大而沉闷,看上去十分可怕。他那凶猛的浓眉,那上翘的嘴唇,那沉重的佩剑,那斗篷式的铠甲及那动物般的皮肤,使他好斗的神态流露无遗。

  “明美!”当他走到她身边时,他咆哮着,咧开大嘴,露出一排宽大的黄牙。但明美除脸上有惊恐之色外,并未对他的叫声作出反应。

  “你那美妙的妈妈在家吗?”声音中带有做作的挖苦。

  “在,”传来一声抗议式的回答。

  “好,回家后,告诉她一件事,你愿意吗?”他假意谦恭地说。

  “可以。”

  他的语调变得刺耳起来。“你告诉她,她现在已不给我什么东西了,企图背着我自个儿弄钱。你告诉她我很快就会去的,去拿我那一份,听清楚了吗?”

  明美默不作答。

  “她大概以为我不知道那些事,但她卖给东西的那些人直接找我来了。我敢肯定你也去过关原,是吗,小家伙?”

  “没有,当然没有。”她无力地抗议着。

  “好,别介意。只是把我说的话告诉她就行。如果她再耍计谋骗我,我就叫她当不成邻居。”他看了小姑娘一会,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朝沼泽方向去了。

  竹城把眼光从离去的陌生人身上移向明美,关切地问:“那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

  明美的嘴唇仍在打颤,消沉地回答说:“他叫丰邪,从不波的村子中来的。”她的声音仅比耳语高一点。

  “他是个强盗,对吗?”

  “对。”

  “他为什么那样激动?”

  她站在那儿没有回答。

  “我不会对任何人讲的,”他向她保证。“能告诉我吗?”

  明美十分悲伤,似乎是在想说什么。突然她一头偎依在竹城胸前恳求道:“答应我不告诉任何人,好吗?”

  “我会告诉谁呢?德川武士吗?”

  “记得在关原第一次看见我的那个夜晚吗?”

  “当然记得。”

  “猜出了我在那儿干什么吗?”

  “没有,后来我没想过。”他板着面孔说。

  “告诉你,我在偷盗!”她更近地看着他,观察他的反应。

  “偷盗?”

  “一场大战之后,我就到战场上拿走死亡将士的东西:战剑、剑鞘装饰——凡能卖钱的都要。”她又看了他一眼,想看到他脸上不同意这种说法的脸色,但什么表情也没看到。“真吓死人啦。”她叹了口气,然后变得面对现实,“但我们要钱吃饭,如果我说不去,妈妈就会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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