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说》语言“四美”

　　《师说》语言“四美”

　　 韩愈的《师说》历来脍炙人口，传诵不衰。《师说》写得汪洋恣肆，纵横淋漓，又有的放矢，不蔓不枝，不仅论述了师道的重要性，而且对士大夫们不重视师道的愚蠢行为进行了有力的批判和讽刺。《师说》不仅立意高远，结构紧凑，而且“惟陈言之务去”，以其特有的语言魅力，增加了文章的气势，如“长江大河，浑浩流转”，也增加了文章论辩的逻辑力量。《师说》的语言是颇值得玩味的，其美表现于庄重美、讽刺美、骈散美、哲理美等四个方面。

　　 一、庄重美 《师说》是一篇人格宣言，韩愈以道统继起者自命并身体力行，高标师道，充分表现了其不随波逐流、无畏无惧的崇高人格美。《师说》的语言不随便，不轻浮，庄重之至。作者开篇即言：“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不仅理强气直，意高辞严，而且立片言以居要，统摄全篇，其“古之学者”又巧妙暗示了作者“不平则鸣”的针对性。“传道受业解惑”概括精要，言简意明地讲了教师的三方面职能作用，可以说是庄重之至。再看下文，语语有力，毫不含糊，如“嗟乎，师道之不传也久矣，欲人之无惑也难矣!”一语中的，庄中带情，笔墨酣畅，又发人深省。将“不传”与“无惑”进行了强烈的对照，又巧将“久”与“难”进行了对举，突出了时间之长和程度之深，从而进一步表明了自己对现实的强烈不满，也为下文的反复论述作了明确的规定。再如《师说》的末尾：“余嘉其能行古道，作《师说》以贻之”。这样的豹尾之强不仅文势不衰，而且人格力量更加突出，自有一种傲兀的意态，不为流俗所拘，而是超群开宗，高扬师道大旗，对后生是激励，对自己来说则是自慰与自得。《师说》语言的庄重美，不是板着脸面说教，而是贯注着浩然之气，表现了韩愈敢于抗颜的气魄和人格。

　　 二、讽刺美 金代程端礼在《昌黎文式》卷三中说：“此篇有诗人讽喻法。”的确，《师说》的语言也带有强烈的讽刺色彩，不仅增强了文章的批判力量，而且使文章笔端含情，嬉笑怒骂，淋漓尽致。

　　 首先是对比讽刺，“今之众人，其下圣人也远矣，而耻学于师”与“古之圣人”的“出人”而“从师而问”形成鲜明对比，产生强烈的讽刺效果，愤懑之情溢于言表。“爱其子择师而教之，于其身也，则耻师焉”，这一对比，将那些“惑”之人的愚蠢可笑讽刺得无地可容；士大夫之族不相师，而李氏子蟠，年十七，就能行古道，这相差是多么远呢？庄中见谐，讽刺味儿极浓。其次摹拟讽刺，“彼与彼年相若也，道相似也”。摹拟士大夫语气惟妙惟肖，幽默讽刺，言少而意丰，将士大夫的目中无人、耻于相师的嘴脸刻画得十分生动，同样产生了很强的艺术效果。再次是语气多变讽刺强烈。如“其皆出于此乎？”“吾未见其明也。”“其可怪也欤!”虽然同是对比后的结语，但语气多变，先疑问，后肯定，再感叹。语气的多变，讽刺的主旨也益见分明，同时也增强了文章论辩的逻辑力量。

　　 讽刺美，不仅使《师说》具有庄中见谐、谐中寓庄的变化美，而且增强了文章的说服力。

　　 三、骈散美 骈不只是两两相对之句，而且包括排偶和顶真，散则是自由灵活之句。《师说》中有不少骈句，如“位卑则足羞，官盛则近谀”，评论口吻自然，突出了两种截然不同又同一旨归——不相师的时弊。排偶句气势雄浑，如“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这样的排偶，琅琅上口，自有一种音节的美，对申述观点具有很好的表达作用。顶真句也具有很强的表现力，如上文所举“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师”字之顶真，有强化之效。再如“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句中“惑”之顶真，突出了世风日下、“惑”而不觉的可悲。《师说》中的散句也丰富多样，富有表现力。有的两字感叹，如“嗟乎”、“呜呼”。有的长句反问，如“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有的以散句为主，有的则以骈句为主，还有的骈散交错，自然天成。散句的运用，都能巧妙地将理和情交融于一体，同时还与骈句一起形成了错落美，使行文富于变化，又显得灵活有气势。

　　 骈散美的语言，倾注着韩愈的一股不屈不挠之情，字里行间流贯着韩愈“不平则鸣”、高标师道、理直气壮的昂然气概。

　　 四、哲理美 《师说》是一篇说理文，但在说理过程中并不是言之即罢，而是给人以深刻的启迪。《师说》中已有不少名句为人们所津津乐道，成了至理之言。如“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传道受业解惑”仅仅六个字，就高度概括了教师的职能，既高于前人，又开启了后人，成了人们为师的准则。再如“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言不甚深，理却甚明，将贵贱、少长、道师巧妙对比，给人们以明确的答复，同时也催人警醒。又如“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通过弟子与师的比照，突出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充满着“辩证法”，其哲理性是不言而喻的。《师说》中蕴含哲理的句子比比皆是，上文所举只是较为集中的表述，还有不少是在文中前后呼应中体现的。如开篇之语“古之学者必有师”，与后文的“圣人无常师”。“必有师”和“无常师”相辅相成，相得益彰，不仅显得说理缜密，还能启人心智。

　　 《师说》中的哲理语言丰富了文章的意蕴，具有无穷的余味。事实上，这些包含深邃哲理的语言，已穿过了漫长的时空隧道，至今还为人们所广泛征引，并突破了原来的专指性，具有丰富的引申义，产生了跨时空的积极意义。这也足以证明语言哲理美所具有的永恒魅力。

　　 《师说》的语言美表现于多方面，其庄重美、讽刺美、骈散美、哲理美，都与其深刻的内容和丰富的情感取得了一种和谐美，从而使《师说》成了历代推崇的文质兼美的说理散文名篇，并成为窥测韩文“起八代之衰”之风的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