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人何必读古音

　　今人何必读古音

　　——关于教材注音存在的一些问题

　　现在使用的高中《语文》教材（包括《语文读本》，人教社版，下同），对一些字词按“旧读”注音，存在一些与现行规范标准相抵触的问题。表现有三：

　　一、《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已规定“统读”的字词，教材仍按“旧读”注音。

　　有的字词，作为读音规范性文件的《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已明确规定要“统读”，但教材无视这一规定，仍特意按“旧读”注音。如：“比及三年”（《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之“比”，已统读为bǐ,教材却特意注音为bì；“将不胜其忿”（《谋攻》）之“胜”， 已统读为shèng，而表“能承担”“尽”等意义时，教材却特意注音为shēng。此外，“期”已统读为qī,而表“一周年”等意义时， 教辅资料却特意注音为jī；“骑” 已统读为qí，而表“铁骑”“车骑”“轻骑”等意义时，教辅资料却特意注音为jì。这些字词因为已经“统读”，故规范程度最高的《现代汉语规范词典》对其“旧读”读音均不收录，而且还以“统读X，不读X”的特别注明形式提醒读者：不要按“旧读”去读！

　　这些字词，《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通过审音明确规定要“统读”，应当不是轻率之举，而是符合这些字词的读音演变规律和现实读音实际的。教材编者不执行《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之规定，另搞一套，按“旧读”注音，大概是对《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之规定有不同看法。笔者认为，教材的做法不仅不必要，而且不应该。之所以不必要，是因为按“旧读”注音不仅无助于区别、理解和识记字词意义，而且会徒增读音负担（识记多音多义比识记一音多义负担重），导致读音混乱（一些人按《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读，一些人按教材和教辅资料注音读），不利于推广普通话；之所以不应该，是因为在推广普通话的现代社会，应有一个大家共同遵守的规范标准，而《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作为规范标准，作为法规性文件，它有法定权威性，任何人都要遵守，教材编者更应模范遵守，有悖于规范标准的个人观点可以保留，但不应把它实施于教材编写之中。当然，《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还有待完善。但它在修订之前，大家都要遵守，修订之后（如果会修订的话），又按新的规定遵守。这正如其它法律法规，修改前人人要遵守，修改后又按新的规定遵守。

　　二、《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暂未规定“统读”，而权威工具书未收“旧读”的，教材仍按“旧读”注音。

　　有不少字词，《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暂未规定“统读”，而权威工具书《现代汉语规范词典》未收“旧读”的，教材仍按“旧读”注音。如：“数罟不入洿池”（《寡人之于国也》）之“数”，《现代汉语规范词典》《现代汉语词典》《新华词典》《新华字典》等均只有shǔ、shù、shuò三个读音，未收cù的读音，而表“密”的意义时，教材按“旧读”注音为cù；“固而近于费”（《季氏将伐颛臾》）之“费”《现代汉语规范词典》《现代汉语词典》《新华词典》《新华字典》等均只有fèi一个读音，未收bì的读音，而表“季孙氏私邑”的意义时，教材按“旧读”注音为bì；“未数数然也”（《逍遥游》）之“数”，《现代汉语规范词典》《现代汉语词典》《新华词典》《新华字典》等均只有shǔ、shù、shuò三个读音，未收shuó的读音，而表“拼命追求”的意义时，教材按“旧读”注音为shuó；“以叔隗妻赵衰”（《重耳之亡》）之“妻”，《现代汉语规范词典》只有qī一个读音，未收有qì的读音（《现代汉语词典》《新华词典》《新华字典》收有此音），而表“以女嫁人”的意义时，教材按“旧读”注音为qì；“王之不王”（《齐桓晋文之事》）之后一个“王”，《现代汉语规范词典》只有wáng一个读音，未收有wàng的读音（《现代汉语词典》《新华词典》《新华字典》收有此音），而表“成就王业”“为王”等意义时，教材按“旧读”注音为wàng；“语人曰” （《齐桓晋文之事》）之“语”，《现代汉语规范词典》只有yǔ一个读音，未收有yù 的读音（《现代汉语词典》《新华词典》《新华字典》收有此音），而表“告诉”“对人说话”等意义时，教材按“旧读”注音为yù；“智者乐水”（《愚溪诗序》）之“乐”，《现代汉语规范词典》《现代汉语词典》《新华词典》《新华字典》等均只有lè、yùe两个读音，未收yào的读音，而表“喜欢”“愉悦”等意义时，教材按“旧读”注音为yào。

　　这些字词虽未“统读”，但规范程度最高的《现代汉语规范词典》对其“旧读”读音均未收录。之所以不收录，是因为要体现其鲜明的规范导向原则：“旧读”读音已消失，今人不必读古音！笔者认为，以上字词教材按“旧读”注音亦毫无必要，因为这些字词按“旧读”注音不仅同样无助于区别意义、理解意义和识记意义，而且会徒增教学负担，导致读音混乱，也不利于推广普通话。所谓“旧读”，是指这些字词在历史上曾经有过的读音，而随着读音的演变，这些读音现在已经消失或基本消失。最具规范性、最具权威性的工具书《现代汉语规范词典》未收这些字词的“旧读”，遵循了读音演变规律，反映了读音变化实际，体现了鲜明的规范导向性。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逆历史潮流而动，恢复“旧读”呢？试想：有些“旧读”一般工具书都无法查找，而教材硬要师生遵从“旧读”，死记“旧读”，这该是多重的教学负担！又与推广普通话何其矛盾！目前，对“妻”“衣”（下文谈及）“语”“王”等字词，大部分人以《现代汉语规范词典》为据，按“今读”去读，少部分人以教材及其它工具书注音为据，按“旧读”去读，读音极为混乱，建议尽快对其“统读”。

　　三、《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暂未规定“统读”，而权威工具书注明“旧读”的，教材按“旧读”注音。

　　有个别字，《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暂未规定“统读”，而权威工具书注明“旧读”，教材按“旧读”注音。如“乃使其从者衣褐”（《廉颇蔺相如传》）之“衣”，作为动词表达“穿”的意义时，《现代汉语规范词典》未单列yì的读音（《现代汉语词典》《新华词典》《新华字典》单列此音），但在词条“衣（yī）锦还乡”的释义后面注明“旧读yì”，教材按“旧读”注音为yì。顺便提及：《现代汉语词典》虽对“衣”列有yì音，但在yī下释“衣锦还乡”，在yì下释“解衣衣我”，这岂不自相矛盾！

　　顺便提及：笔者认为，有个别字词，教材注音错误。如《闺塾》中有这样一条注释：“……窈窕淑女，君子好(hào)逑：……那漂亮娴静的姑娘啊，是小伙子的好配偶……”根据注释意义，“好逑”被注释为“好配偶”，是偏正关系，在这种情况下，“好”应读hǎo。“好”注音为hào，是动词，表“喜好”之义，与后边的词语构成动宾关系。教材的注音与释义自相矛盾，要么为注音错误，要么为释义错误。以上是“试验修订本”的注音及释义情况，“经全国中小学教材审定委员会2002年审查通过”的“必修本”，大概发现了注音与释义的自相矛盾，已将“那漂亮娴静的姑娘啊，是小伙子的好配偶”的注释意义删去，但仍保留了“君子好(hào)逑”中“好（hào）”的注音。笔者认为，“试验修订本”释义无误，注音错误，而“必修本”删去了正确的注释，保留了错误的注音。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理解为“那漂亮娴静的姑娘啊，是小伙子的好配偶”多顺畅，多贴切！这样理解，可将“窈窕淑女”看作主语，将“君子好逑”看作谓语（当然，有的诗不必从语法的角度理解），两句浑然一体，不可分割。而如将“好”读为hào，让其表达“喜爱”之义，将“君子好逑”理解为“小伙子喜爱配偶”，“配偶”缺“好”，几无诗意！即便本句勉强可以这样理解，但它与前面的“窈窕淑女”有何语义联系？岂不是“君子”已将“窈窕淑女”“抛弃”？朱东润先生主编的《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及程俊英先生编译的《诗经译注》均未对“君子好逑”中的“好”注音为hào，且都将“好逑”看作偏正关系，分别将其释义为“好配偶”“好对象”。这样的处理无疑是正确的。

　　今人不必读古音，教材何必注“旧读”！因为如上所述：读古音不符合语音演变规律，不符合约定成俗原则；读古音无助于区别、识记意义，反而会加重教学负担；读古音不利于推广普通话，甚至是“违法”行为。另外，读古音不能一以贯之——可以断言：由于语音演变的历史漫长，任何学者专家都不能对每一个字词考证其古音，标注其“旧读”，从而让大家对每一个字词都读古音；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尊重语音演变事实，对每一个字词都按今音来读，而要对一些字词读今音，一些字词读古音呢？因此，教材应遵守语音规范标准，尊重语音演变事实，不要按“旧读”注音。